風天養的意識像是被巨浪猛的拍了一樣。
猛地,一道冰涼的河水嗆進鼻竅。
“呃…咳咳咳!”
他像條離水的魚,狼狽地咳出帶著泥沙腥氣的河水。
眼皮費了老勁才勉強扒開一條縫兒。
晃眼的天光,還有岸上晃動的青翠山影,進入視野裡。
天亮了?
老子沒死?
身下是硌得骨頭生疼的鵝卵石,灕江冰涼的水一波波漫上來,淹到腰腹。
他扭過頭來,發現旁邊淺水中的谷畸亭還仰面漂著呢。
谷畸亭此刻似乎也是處於半昏迷狀態,畢竟全靠他用大羅才找到條縫兒,讓兩人逃了出來。
風天養低頭瞅了瞅自個兒。
一身衣裳溼漉漉的,早已看不出原本是個啥顏色了。
再看谷畸亭,也好不到哪去。
兩人這副剛從地獄油鍋裡撈出來的鬼樣子,杵在這如詩如畫的灕江晨光裡,倒是扎眼得很。
上一刻,他們還在那吞噬一切光與聲的純白絕域裡亡命奔逃,身體被空間亂流撕扯得幾乎散架,耳邊彷彿還炸響著祭壇崩毀的恐怖餘音。
一眨眼,就被一股蠻不講理的力量像丟垃圾似的,狠狠砸進了這河水裡。
生與死,毀滅與新生,狂暴與死寂,中間就他媽隔了那道被他們豁出老命撕開的空間裂縫!
谷畸亭的眼皮顫動了一下,艱難地掀開一絲縫隙。
那雙平日深邃如淵的眼睛此刻渙散無神。
他沒力氣起身,只是緩緩地調整自身的氣息。
這樣力氣也能恢復的快一些。
風天養在河水裡,掙扎著想坐直身子。
感覺身體有些疼。
這才發現,自己肋下有道傷口。
多半是祭壇崩坍時,什麼碎石之類的給劃傷了。
他齜牙咧嘴地摸索著,想從身上扯下一條稍乾淨的布料來裹傷。
手指在水底胡亂劃拉,卻碰觸到一小片光滑冰涼的鵝卵石。
就在他指尖觸碰到石頭的剎那。
嗡!
一股微弱的電流,猛地從他掌心竄起!
他心頭咯噔一下,帶著幾分驚疑,下意識地攤開了沾滿泥汙的手掌。
一縷微光!
細如髮絲,溫順地懸在他掌心上方一寸之處輕輕跳躍。
那光透著一種奇異的淡紫,核心處偶爾迸出細若遊絲,幾乎難以察覺的銀白電芒。
它安靜地懸在那裡,像初生的雛鳥,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和。
這感覺……風天養心頭劇震。
那尊雷電戰靈消散前,殘餘的本源真靈,這可是好東西啊!
風天養剛有點兒開心,可下一秒..
轟!
祭壇核心那毀天滅地的景象,狠狠砸進他腦子裡。
狂暴的雷暴本源倒灌,王藹那肥豬似的身體瞬間像個被撐破的血口袋,皮開肉綻,焦黑的煙氣混著糊味沖天而起。
那些悍不畏死的護衛,更是沾著點邊就化作飛灰。
每一個畫面都扎得他後心發涼,握著靈光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。
這縷溫順的小東西,和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竟然同出一源?
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觸控到靈的另一面——不再是冰冷的工具,不再是予取予求的能量,而是一種需要用心去碰的玩意兒。
“這溫順的微光與那毀滅的狂雷,竟是同源?操控與敬畏,索取與回應,一線之差,便是生與死的鴻溝。”
這念頭模模糊糊,像隔著灕江的晨霧,卻在他心窩子裡投下了一道微弱卻撓心撓肺的光。
從這一刻起,風天養開始認真的尊重起了靈。
“風天養!!”
一個女人的喊叫聲,猛地穿透薄霧,撕碎了灕江清晨的寧靜。
那聲音從上游傳過來,帶著哭腔,積壓了不知多久的委屈。
風天養整個人瞬間僵成了灕江邊的石頭,比被臘月的冰水從頭澆到腳還透心涼。
臉上那點剛因靈光冒頭的複雜勁兒,唰地一下褪得乾乾淨淨。
心虛、尷尬、一股他孃的怎麼又來了的膩歪勁兒,湧上心頭。
谷畸亭躺在水裡,也被這石破天驚的鬼叫激得眼皮猛地一抽。
他費力地側過臉,嘴角輕微地撇了一下,像是想罵娘,又像是認命地嘆了口氣。
無論在什麼地方,都能碰到這傢伙禍害的姑娘。
“凸(艹皿艹)。”
風天養暗罵一聲,下意識就想縮脖子,往旁邊那塊大石頭後面拱,可身子剛一動,牽扯到渾身的傷,疼得他眼前金星亂冒。
那催命的聲音越來越近,帶著股不把他揪出來誓不罷休的狠勁兒。
“谷兄,這他孃的……”
風天養扭頭看向谷畸亭,眼神裡全是求救的訊號。
就在這節骨眼上。
一直癱在水裡的谷畸亭硬生生從冰冷的河水中撐坐起來。
“聽著!”
谷畸亭十分認真的說道,“你已經拿到你想拿的東西了,我此刻沒工夫跟你耗了!”
“看看你這副德性!惹了一屁股的風流債還不夠填你這趟鬼門關的窟窿?嫌自個兒命太長是不是?!”
谷畸亭是真的有些生氣,要知道,剛從鬼門關出來。
他可不想再給這花花公子擦屁股。
他猛地攥緊拳頭,有些不客氣的說道。
“我必須立刻回坐忘峰,晚半刻鐘!我都不想多呆了,聽見沒有?!”
風天養被他吼得臉色煞白,嘴唇哆嗦著想辯解兩句,卻被谷畸亭那要吃人似的眼神硬生生堵了回去。
谷畸亭的目光下移,看著風天養手掌中的靈,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,繼續說道。
“你..”
“摸著點‘以心印靈,和光同塵’的門檻了。”
“這縷光,”他用染血的下巴點了點那跳動的紫芒,“是那戰靈最後一點‘真意’,是它認了你!沒把你當死敵,它在回應你!”
風天養摸了摸後腦勺,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憨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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