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上的人靜默許久，靈萱嘆了口氣，帶著淺淺的無奈。
她走過去，試探道：“王爺？”
裡面的黑影不答話，她伸手，指尖剛觸碰到鮫紗，便傳來男人略微沙啞的嗓音，“秋獮。”
靈萱一愣，透過縫隙去看滿背青絲的他，“秋獮過後，本王就放你走，去幽州，去北梁。”
靈萱的手指懸在半空中，她垂眸。
最終，他還是鬆口了……
這明明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，是她離她的復仇計劃更進一步的時候。
為何，她卻有些……不忍呢？
從始至終，她就應該恨他，如若他不伐楚，那麼叔叔嬸嬸就不會死，阿姐也不會死。
所以，心軟作甚？不忍於何？
他不值得，他也不配！
她收回手指，抿唇道：“好，妾一定不負王爺。”
……
靈萱回攝政王府時，瞧見陸惜正拿著針線，坐在桌案前，點著豆大的燭火。
深宅昏暗，竟無人添燭。
“王妃仔細費著眼睛！”靈萱笑著走進去，走到一邊給她掌燈。
陸惜放下手裡的針線，問她道：“你怎的回來了？你的傷可好些了？”
“勞煩王妃掛心，妾已經無礙了，也不知道怎的，這次塗得藥效果卻是異常的好。”靈萱在她面前坐下，歪著頭看著她繡的衣裳。
“王妃，這是你給王爺繡得披風嗎？”靈萱摸著細密的針腳，心中有些羨慕。
陸惜嗓音輕輕的：“是呀，這中秋過後，天便要涼了，再過幾天，王爺便要去秋獮，算算日子，也差不多了。”
她看著靈萱，輕輕拉過她的手：“等我把王爺的這件做好了，便給你再做一個圍脖，到時候呀，多絮些絲綿進去，入了冬後才不冷。”
“我旁的不行，做女工還是說得過去的，反正呀，穿著舒心舒服的，才是最好的。”
靈萱笑開，眉眼彎彎的：“那王妃可要做得快一些，若是趕不上妾去幽州之前做完，那就只有等明年了。”
陸惜臉色卻變得蒼白：“你幾時又要去幽州了？王爺沒有再提和親的事情了呀。”
“是，王爺是沒有再提，妾也還是王妃身邊的下人，但妾……也有妾該做的事情，”她握住陸惜的手背，說道：“王妃，君子有所為，有所不為，有所為不易，有不為亦難。王妃有王妃的打算，妾也有妾的心思。”
“妾只願天下河清海晏，王妃長樂萬安，再把心中的妄念除卻，便……再無他求了。”
陸惜看著她，認真問道：“妄念，是什麼？”
靈萱一怔，復又笑開了：“王妃不用擔心，妾不會做傻事的，妾更不會傷害王妃，還有，王妃的親人。”
至少，現在不會。
……
秋獮之日很快便到了。
“陸相，您說攝政王到底在想什麼？這楚女說不嫁就不嫁了？還有那個藍瞳侍衛，怎麼還好端端地豎著呢？”
禮部尚書何達跟在丞相陸柏身後，隨著浩浩蕩蕩的隊伍，走在百官之中。
蕭道然拉了拉他的官袍，小聲道：“哎呀，你怎麼就看不明白呢！你以為那藍瞳侍衛是誰人？你當那楚女真就只是個下人？何大人不明白的多了去了，又何必在此枉費口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