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行駛了三天三夜，孟珙走過的皆為官道，在趙國境內暢行無阻。
“籲——”
馬車在一家驛站門前緩緩停下，孟珙側著身子，隔著車簾問內裡的人：“老爺，夫人，前面便是青州城了，再往南走，不出一天，便可抵達柔城。”
“是否需要稍作休息，明日再出發？”
靈萱挑開簾帳，只露出一雙美眸，如同一隻小狐狸般，躲在窗欞下悄悄窺探。
拓跋冷淵應聲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“看什麼呢？！”他的眼眸一直未曾離開靈萱，悄然湊過去，弓著腰，去看縫隙外面的景象。
靈萱則是軟糯糯的音調，纖長的睫毛如同飛舞的蝴蝶：“沿路有難民。”
拓跋冷淵笑著順了順她的青絲：“我家小善人又要大發慈悲了？”
靈萱將簾子噌地放下，轉過身來，撇嘴道：“才不是呢！”
她說完，便要下車。
拓跋冷淵趕忙拿起她的披風，跟在她身後：“萱兒，快將衣裳披上……”
他剛走出馬車，便見女人雙臂緊抱，甩著小腦袋，打了個寒戰。
靈萱氣鼓鼓的，在原地直跺著雙腳：“笑什麼笑！還不快拿來！”
拓跋冷淵站在馬車上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。
這樣的萱兒，他覺得有趣極了。
“是是是，為夫這就給娘子披上，”他不急不緩地走下馬車，將披風敞開，給面前的小人裹住，“怎麼樣？暖和一些了吧？”
靈萱剛想回復，卻聽身後有個悽愴的女音響起，在這樣蕭索的時節裡，聽得人渾身汗毛直豎。
“兩位善人，行行好吧，這對兄妹，我二十錢全部賣給你們，一分也不多收。”
孟珙見那婦人蓬頭垢面，衣不蔽體，那兩隻烏黑的爪子在空中揮舞，眼看著就要抓到靈萱泛著水光的披風，他忙上前一腳踢開，將那婦人踢倒在地。
“老爺，夫人，青州城郊多刁民，驛站便在前方，請跟隨屬下移步。”孟珙走到他們二人跟前，低頭說道。
可靈萱卻一直緊盯著那個被他打趴在地上一直未曾爬起來的婦人，她眸光微動道：“她又沒做錯什麼，何須捱上你這一腳？！”
孟珙一愣，一時間竟無言可辯。
靈萱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，又哪裡是這樣的人能夠碰的？
她說完，便朝著婦人的方向走去。
拓跋冷淵緊隨其後，他撫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道：“好啦，孟珙他也只是擔心你的安全，更擔心這個婦人有什麼壞心思，你就不要再生氣了，我代他向你賠罪？”
他對孟珙可真好，只是堂堂攝政王心裡，竟也容不下一個小小的百姓。
“我可承受不起，”靈萱瞟了他一眼，轉過頭來，溫和地對著那婦人道：“這位夫人，您無礙吧？方才是我家護院下手重了些，若是需要看病，我這裡有些銀子。”
靈萱說著，就從腰間解下荷包，抓了一把碎銀子就要往婦人跟前送。
婦人伏在地上捂著胸口，對著靈萱連連擺手道：“貴人這是折煞我了。”
她一手撐著地面，一手依舊捂著胸口，黝黑泛黃的麵皮上只有一對眼睛尚且能夠看見。
她的嗓音依舊悽愴，帶著深深的無力感：“求求貴人，將我的兩個孩子收下吧！我……我實在是養不起了！他們的父親尚在病中，他們也已經好些天沒有吃飯了！”
婦人的眼睛很是空洞，瘦削的臉上像是裹了一層乾枯的黃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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