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河學宮外的那些枝繁葉茂的大樹,距離扇臺,目測距離有六七十米。
數量不多,但也有五六顆,在學宮的土牆外,幾乎連成一片。
宋子謙眼神再好,也不可能找出黑夫。
畢竟距離非常遠,就算能看到人,也模糊的很。
更何況,他讓顏氏叮囑黑夫,千萬不要讓人抓到他,他真不想失去黑夫這樣的神箭手。
黑夫用好,對他來說,手中相當於多張王牌。
眼見擔心多餘,徒增煩惱,宋子謙乾脆收回心神,聽這場善惡辯論。
扇臺上。
方棠抬手示意,有學子在旁敲響銅磬,脆響發出後,全場安靜下來。
“持性本善方先開始。”
“是。”
一名學子站起,面向以高叔肩為首的持性本惡方學子,高聲道:“爾等言人性本惡,如生而好利之獸,吾不敢苟同!試看天地生物,何曾見雛鳥出殼即啄其母?幼鹿初生即抵其親?禽獸尚知依親,何況人為萬物之靈?若性本惡,此情何來?”
高叔肩身後站起一人,回道:“雛鳥幼鹿之依親,不過求生之本能,與餓則求食、寒則趨暖何異?此本能,正是好利之始!”
那人接著道:“前卿之亂,兄弟鬩牆,幾傾公室,慶父不死,魯難未已,豈非骨肉相殘?此等慘劇,史不絕書,正因人性深處,利重則情輕,若無宗法禮制嚴加約束,兄弟反目,父子成仇,不過旦夕間事!”
言罷,那人坐下。
方棠微微頷首,看向另一邊。
一人站起,對道:“荒謬!爾只見陰暗,不見光明,莫非雙眼被矇蔽其一?才有此論?”
“《詩》雲,棠棣之華,鄂不韡韡,凡今之人,莫如兄弟。這是贊兄弟天倫。”
“《書》雲,克明俊德,以親九族,九族既睦,平章百姓。王能明己德,親睦九族,教化百姓,正因民心本有向善之根苗。”
“若無此根,王之德如對頑石,何以感召?”
“譬如農夫播種,必因土地本有生髮之力!若人性如爾所言,純然惡土,禮樂教化之種,焉能生根發芽?”
言罷,那人落座。
方棠再次頷首,輕撫鬍鬚看向另一邊。
一人起身笑了起來,笑罷說道:“你引經據典,卻無視人間實相,人心叵測,易生奸邪。”
“農夫播種,非因土地本善,乃因知土地需深耕、需除草、需灌溉、需施肥,這是對於性本惡的教化之功。”
“若無此強力人為,人性如蔓草,必致荒蕪。”
他剛坐下,便有掌聲響起。
這掌聲響的突兀。
方棠也納悶,細聽之下,竟來自身後。
鼓掌的是宋子謙。
他聽這正反雙方辯論,一時間聽得入神,還真聽進去了。
性本善,或者性本惡,是千古爭辯之源,在前世早就不用二極體思維看問題。
但放在此刻,宋子謙頗有一種看電視辯論的感覺。
他們的語言雖有些拗口,但表達的意思,還挺客觀。
起初宋子謙對他們的辯論,不感興趣,是覺得自己見識過很多聖人之言。
但現在,聽他們再聊這些,對聖人的話,好像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因此,他才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。
吳梟與吳攸本來聽得直皺眉頭,甚至都想打瞌睡,但見宋子謙來勁,兩個人只能強打精神。
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宋子謙,以至於爭辯出現停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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