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棺合閉的悶響像一道驚雷在墓室裡炸開，八盞長明燈熄滅的瞬間，黑暗如同潮水般將我們徹底淹沒。
只有黑袍骨架無名指上的青銅戒指還亮著，那點光在濃稠的黑暗裡搖晃，像瀕死之人最後的呼吸。
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撞在石棺上的回聲，還有母親逼近的腳步聲——她的鞋跟踩在墓室地磚上，發出規律的篤篤聲，和傀儡少年走路時的機械響動漸漸重合。
“悅兒，過來。”母親的聲音裹著寒意，“你父親研留下的線索，不就是為了完成血親之祭嗎？你看唐雅思，看王俊，他們其他人，都快被煞靈的紋路吞噬了，只有你能救大家。”
柯靈玲的一個手下突然發出一聲痛呼，黑暗裡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音。“我的手……我的手不聽使喚了！”他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殘燭，“它在往石棺上按……”
我摸索著抓住石棺邊緣，指尖觸到冰涼的刻痕。父親的字跡還帶著溫度似的——“別信你眼睛看到的‘親人’”。
這時才猛地想起，母親剛才掏出的十歲生日照裡，父親舉著的青銅令牌，齒輪紋路雖和石俑凹槽裡的一樣，可照片背景裡的那棵老槐樹，八年前就被颱風颳倒了，母親卻從沒提過照片是何時夾進筆記的。
“煞靈最會模仿執念最深的東西。”黑袍骨架的聲音突然近了，那道綠光裡映出我手背上的纏枝紋，刺青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，“你父親當年發現映象墓室的秘密，就是因為看到了兩個‘我’。”
話音剛落，母親的手已經抓住我的胳膊。硃砂的氣味猛地鑽進鼻腔，我轉頭時，藉著戒指的光看清她脖頸上的黑線——那道線正順著面板往上爬，在耳垂後結成一個細小的硃砂結，和傀儡少年耳後的印記一模一樣。
“唐雅思！”我突然喊出聲，“你爺爺說的雙生棺，葬魂棺是不是刻著纏枝紋？”
黑暗裡傳來唐雅思的抽氣聲：“是……可你怎麼知道？我還沒說……”
“因為我手背上的刺青，就是魂棺鎖。”我盯著母親逐漸變得僵硬的臉，“父親筆記裡說‘纏枝為鎖’，鎖的不是煞靈，是被煞靈困住的魂。剛才羊皮紙上的‘心祭’，祭的是煞靈的執念。”
母親的指甲突然變得尖利，抓得我胳膊生疼。“你在胡說什麼！”她的聲音開始失真，像兩張嘴在同時說話，“你父親明明說……”
“他沒說下去，是因為發現錯了。”黑袍骨架往前飄了飄，戒指的光照亮石棺側面新浮現的壁畫——畫中舉刀刺向心髒的少年，胸口的纏枝紋正化作鎖鏈，纏繞著黑霧裡的人影。而少年身後的父親，手裡半塊玉佩正泛著光，與母親之前扯碎的那半塊完美契合。
我突然想起母親扯碎玉佩時的決絕，那時她指尖的硃砂蹭在玉佩上，留下了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紅痕——真正的母親，絕不會用硃砂碰父親留下的東西。
“王俊，把你滲血的手臂往石俑凹槽按！”我猛地掙開母親的手，往石俑的方向撲去，“父親的令牌是鑰匙，你的血是引子！”
王俊的驚呼聲裡混著布料摩擦的聲音，緊接著是金屬嵌入凹槽的輕響。八尊石俑突然震動起來，地磚下傳來齒輪轉動的嗡鳴，石棺側面的壁畫開始流動——畫中少年舉著的刀，漸漸變成了我腰間那把莫非之前遞來的短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