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老農皺眉道:“這流民啊,咱們也當過,要不是小郎把老漢全家從山裡接出來,去歲冬日不被餓死都被凍死了,哪有現在的好日子過呀?
因為咱們都當過流民,知道他們心裡怎麼想的,只要有手有腳,總會找到吃的,儲存起來過冬,山上有野獸,河裡有魚,節衣縮食點熬過冬日是沒問題的。”
盧遙看著這些憨實的老農忽然開心道:“對呀,山上有野獸,河裡有魚。”
眾人看著突然變得歡快的小郎急忙忙的跑掉,以為他想通了,齊齊笑臉迎送。
現在的等式是,有糧食就有人,有了人就產生更多的糧食,進而有更多的人。
剛從陳員外住宅出來,張飛馬不停蹄的往肖員外大宅奔去。
劉備還沒上任時,便已經收集了前縣尉王才收刮民脂民膏的罪證,與他有利益關係的豪門鄉紳多如牛毛。
王才如今被關押在涿郡的大牢裡,罪證已經上報朝廷,罪名一旦坐實,有牽連的一干人等自然如鯁在喉。
“劉太守自上任以來,賑災募農,開倉發糧,搭橋修路,救死扶傷,涿郡土豪鄉紳們紛紛伸出援助之手,捐資出力,實乃我大漢良民之典範。”
張飛默唸公示,這腦瓜子不好使,幸好陳員外能聽懂,很配合的許了五千擔的糧食。
有了這批鄉紳的捐贈,涿郡大戶豪門突然之間良心氾濫,分分響應朝廷號召,呼聲越發高漲。
白天的太陽依然很毒,何璃在一棵大樹下稍作歇息,乖巧的小女孩幫著母親擦拭著臉上的汗水。
何璃微笑著等女兒擦完,抹了抹鞋底,又在臉上塗滿了泥汙,勒了勒已經很緊的腰帶,吃力的拖著平板車繼續前行。
她的目的地是樓桑村。丈夫因為得罪官豪被毒打致死,眼看錢盡糧絕無法生活,聽聞涿郡樓桑官正民良,毅然變賣了家產,換來不多的盤川,拖著生病的婆婆,帶著四歲的女兒,投奔而來。
“母親,我餓了。”
“叫耶耶,說過多少遍了。”把頭髮剪短了的何璃看起很像男子,怒道。
“兒呀,這還有一點幹食,給娃吃吧。”
何璃瞪了女兒一眼道:“母親,要吃東西的是您,她能撐住,您都兩天沒吃東西了。”
婆婆虛弱的嘆了口氣道:“是母親拖累你們了。”
何璃笑道:“到了樓桑村咱們就有吃的了,您也聽到了吧,還有房子可以申領呢,到時候呀,兒就去幹兩年活,咱要住紅磚房子,吃白麵包子。”
“耶耶,真有這樣的好事嗎?”
“我的好閨女,好日子就要來了。”何璃像是鼓勵兒女,更像是在鼓勵自己,憑著這個不真實的願望支撐著,一路走來。
路上的人多了起來,何璃本能的靠著路邊艱難的拉著平板車,女兒幫著推車,何璃總是把她放回車上。
“到了樓桑村地界就不怕了,這裡有王法。”路邊一個趕著牛車的老農對何璃道。
何璃頓了頓,目光迷離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,她本該看見的,這裡很多人,都在忙著搭棚建房,匠人們溼透了衣裳,卻面露笑意。
“敢問老丈人,這就是樓桑村嗎?”何璃故意把嗓子講的粗獷道。
“小娘子,不用擔心了,到了這你就安全了,快點去前面的衛生站登記吧,你看孩子都餓成什麼樣子了,到了那就有吃的了,老人家自然會有醫者幫忙治理,快去吧。”
何璃三人聞言欣喜如狂,準備就要往老農口中的衛生站趕,無奈一天滴米未進,又喘著大氣停了下來。
危機感一旦消失掉,人的精氣神便會洩掉,這是至理名言。
老農嘆了口氣,喝停了牛車,在車上取出一張麵餅,擦乾淨路邊的石頭放了上去道:“到衛生站還有三里路,先吃了東西在走吧。
大人吩咐過不可以私自接觸外來人,容老夫失禮了,女娃自己過來拿吧。”說完便趕著牛車走了。
“兒呀,咱們算是來到好地方了,這裡的人心善呀。”
何璃這才確認自己來到了樓桑村,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起來,祖孫二人見此如何忍得住呢,於是也跟著哭成一片。
周邊的工匠似乎看慣了這樣的場景,本沒有多大的關注,繼續手上的活兒。
像何璃這樣的難民,在整個大漢到處都是,但像她們那樣幸運的恐怕就不多了。
哀鴻遍野的大地上,劉氏江山這顆太陽已成日暮之勢,再也溫暖不了大漢人那顆被冷掉的心。(未完待續,求收藏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