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匠收起了他的工具,一件一件仔細地擦拭乾淨,然後小心地捲回牛皮包裡,重新系在腰間。
他自始至終,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。
他扛起那根沉重的方木,轉過身,一雙死寂的眼眸,第一次,正正地落在了我和青蘿的身上。
我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撲面而來,讓我幾乎無法呼吸。
那是一種……面對“天災”本身的渺小感。
這個人,他的存在,本身就是一種法則層面的恐怖。
青蘿將我護在身後,對著他微微躬身,行了一個古老的、表示敬畏的禮節。
“晚輩青丘青蘿,見過……前輩。”她的聲音,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敬意,而非客套。
木匠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,又轉向青蘿。
“青丘的狐狸。”他淡淡地說道:“還有……一個有趣的書生。你們要去京城?”
“是。”青蘿回答得言簡意賅。
“那座城,比這裡要結實得多。”木匠說著,扛著木頭,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,走向了河床的另一端。
“跟上。”
我和青蘿對視了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解。
我們不敢猶豫,連忙跟了上去。
那個藏在垃圾堆裡的“撿破爛的”,從始至終,連頭都不敢抬一下,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。
我們就這樣,一言不發地跟在這個神秘木匠的身後,穿過了曾經是忘憂橋所在的河床,走上了對岸的官道。
我們走出很遠,還能聽到那座城裡傳來的、撕心裂肺的哭嚎。
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,心中五味雜陳。
這個木匠,他摧毀了一座城虛假的幸福,將所有人都打入了痛苦的深淵。這,是對是錯?
夜幕降臨,我們離開了忘憂城的範圍,在官道旁的一片小樹林裡生起了篝火。
一路上,我們三人都沒有說話。氣氛壓抑得可怕。
青蘿顯得很拘謹,不像平時那樣自在。而我,則是滿腹的疑問和震撼,不知道該如何開口。
這個木匠,他自稱“張九幽”。
他將那根方木放在一邊,就獨自一人坐在篝火最遠的陰影裡,閉著眼睛,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。
我啃著青蘿白天打來的野兔,卻食之無味。
我看著張九幽,終於鼓起勇氣,開口問道:“張……張前輩,您今天……為什麼要毀掉那座橋?”
張九幽的眼皮都沒有抬一下,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。
青蘿碰了碰我的胳膊,對我搖了搖頭,示意我不要再問。
我卻有些固執,或許是讀了太多聖賢書,總想弄明白一個“道理”。
“您知不知道,您這麼做,讓一城的人都陷入了痛苦!他們原本是‘幸福’的!就算那是假的,但他們感受不到痛苦!”我站起身,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提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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