嚴賢櫪不敢大意,他將蓮瓣反覆檢查了數遍,確認再無異常,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其重新包裹好,貼身收起。只是那份疑慮,卻如同一顆種子,在他心中悄然埋下。
他走出房間,來到屋外。夜風微涼,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許煩躁。他負手立於廊下,仰頭望著天邊那輪殘月,眉頭緊鎖。今夜隆和臺的變故,高懿的殺心,太子的傷勢,以及那片蓮瓣的異常……一樁樁一件件,都像是一團亂麻,讓他心緒不寧。
高懿為何突然發難?僅僅是因為兩國宿怨,還是另有圖謀?太子遇刺,究竟是高懿的全部計劃,還是說……這背後還有更深的陰謀?
就在嚴賢櫪凝神思索之際,一陣若有若無的、極其清淡的幽香,如同山谷中悄然綻放的夜蘭,隨著夜風,幽幽飄來。
這香氣……
嚴賢櫪心中猛地一震!這股香氣,太熟悉了!熟悉到讓他三十多年來,午夜夢迴時,都會被這股氣息驚醒!
他霍然轉身,望向走廊的盡頭。
月光下,一道纖麗的身影,如同踏月而來的仙子,正悄然無聲地立在那裡。
那是一個女子。
她身著一襲素白色的長裙,裙襬在夜風中微微拂動,如同月下初綻的蓮花。三千青絲如瀑般垂落,只用一根簡單的玉簪鬆鬆挽起。她的容顏,籠罩在一層朦셔的月華之下,看不真切,但那份遺世獨立的空靈氣質,卻足以讓任何星光黯然失色。
尤其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獨特的、清冷而又帶著一絲甜腥的幽香,與三十年前,雀神山水潭邊,那朵含苞待放的月蓮所散發出的氣息,幾乎一模一樣!
嚴賢櫪的呼吸瞬間凝滯了,心臟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,連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。他瞪大了眼睛,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身影,身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微微顫抖。
是她?!
玄蓮?!
她……她不是應該已經……
三十年前,在那片隱秘的水潭,他為了採擷月蓮,與化為人形的月蓮一族發生了衝突。他記得,那朵最中心、也是唯一一朵尚未完全成熟的月蓮,正是眼前這般模樣,散發著同樣的氣息!他憑藉那片蓮瓣的神奇功效,才在那場可怕的“業火”反噬中僥倖逃生。
她來做什麼?復仇嗎?當年的月蓮一族,對他恨之入骨,如今她找上門來,絕不可能是為了敘舊!
女子緩緩抬起頭,清冷的月光終於照亮了她的容顏。
那是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。肌膚勝雪,眉如遠黛,眸若秋水。她的眼神,清澈而深邃,彷彿能看透人心底最深的秘密。然而,在那清澈的眼底,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疏離與……悲憫。
當看清女子容貌的剎那,嚴賢櫪的心臟又是一陣劇烈的收縮。像!太像了!雖然比記憶中那個略顯青澀的“瓏蓮”更多了幾分成熟與沉靜,但那眉眼,那氣質,分明就是同一個人!
“你是……瓏蓮?”
女子微微頷首,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。
“嚴丞相,別來無恙。”
她的語氣平淡,聽不出喜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