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囂收回併攏的劍指,指尖上連一絲塵埃都未沾染。
他看也沒看地上那具眉心帶血的屍體,目光懶洋洋地落在沈璃身上,那張妖孽的俊臉上看不出喜怒。
不過半月未見,她竟被人打成這般狼狽模樣。
真是沒用。
可當她痛得倒抽冷氣時,他指節驟然發白,呼吸一窒。
待回過神來,一縷溫養靈光已不受控制地渡入她經脈。
他迅速別過臉,裝作方才那道靈光與他無關似的,只是繃緊的下頜線暴露了他的異常。
他才不是擔心她,只是看不慣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欺負弱者罷了。
對的。
一定是這樣。
如果沒人注意到他微粉的耳尖的話。
剩下的幾個弟子被他那雙紫眸一掃,頓時如墜冰窟,連滾帶爬地作鳥獸散。
林中重歸寂靜,只剩下三人。
氣氛一時有些尷尬。
柳岸掙扎著站起來,對著楚囂深深一揖,聲音裡滿是劫後餘生的顫抖與真誠的感激:“多謝師兄救命之恩!”
楚囂連眼角都沒分給他一個,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沈璃,薄唇輕啟,吐出兩個字:“蠢貨。”
他向來喜歡逗弄她。
但,這聲“蠢貨”不知是在罵沈璃,還是在罵地上那具屍體。
沈璃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,心底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瞬間被警惕壓了下去。
她撇過頭,語氣生硬:“多謝。”
“謝我?”楚囂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,他緩步上前,那雙紫眸在昏暗的林中流轉著惑人的光,“我可不是什麼善人。我只是不想我的……獵物,死在別人手裡。”
他說“獵物”二字時,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一絲玩味的沙啞,只有沈璃能聽見。
於是,原本的二人行,變成了詭異的三人行。
柳岸對楚囂是又敬又怕,走路都恨不得貼著另一邊的山壁。
而沈璃則全程緊繃著神經,時刻提防著身邊這個行走的妖孽。
楚囂倒像是來郊遊的,負手而行,步履悠閒,偶爾看到沈璃和柳岸為了對付一隻妖獸弄得灰頭土臉,還會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嗤笑。
這趟旅程,充滿了令人窒息的窘迫。
他們一路採集靈植,也順手救了幾個被圍攻的弟子,而楚囂始終沒有再出過手。
隨著時間流逝,秘境中的淘汰愈發殘酷。
積分榜上,許多曾經亮眼的名字一個接一個地黯淡下去,徹底消失。
王猛的名字,在某一日也永遠地沉寂了。
一月之期將至,最後一天的清晨,三人終於抵達了秘境的出口——一座高聳入雲的白玉階梯,名為“登天梯”。
當他們踏上階梯的最後一級,眼前光芒一閃,已然回到了太一劍閣前的廣場。
巨大的水鏡上,最終的排名已經定格。
第一名:祈隱。
第二名:赤練。
第三名:花鈴。
……
第十二名:沈璃。
……
第三十四名:柳岸。
柳岸看著自己的排名,激動得差點跳起來,這個成績對他而言已是意外之喜。
沈璃也鬆了口氣,第十二名,剛好踩線,可以參加十二峰的弟子考核。
而楚囂的第一和花鈴的第三,則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。
看著眼前巍然聳立的拱形門,門下雲霧繚繞,石階蜿蜒而上,彷彿踏入此門,便不再是凡俗之身,而是踏進了另一重天地。
上一世成就蕭瀛的龐然大物,這次,該輪到她了。
長老宣佈,排名前一百者,為玄天宗外門弟子。
百名開外,則為雜役弟子。而積分最高的前十二人,將由十二峰峰主親自考核,擇優錄取為關門弟子。
這十二人,被帶到了廣場中央。
為首的,是一位氣度不凡的青年道者,他是代宗主收徒的大弟子凌雲子。
而宗主正在閉關突破的關鍵期,沒有在新生大典上露面。
凌雲子朗聲道:“玄天宗十二峰,各有所長,分別為劍、丹、陣、符、器、獸、體、幻、卦、毒、音、時空。爾等將逐一測試,望各展所長。”
測試從花鈴開始。
她被帶到一座劍冢之前。當她踏入劍冢範圍的瞬間,異變陡生。冢內數千柄長劍齊齊發出嗡鳴,劍氣沖霄。下一刻,萬劍俯首,劍尖盡數朝向花鈴,彷彿在朝拜它們的君王。
“天生劍體!是天生劍體!”一位長老失聲驚呼。
凌雲子大喜過望,當即宣佈:“此女,我代師尊收下了!”
眾峰主紛紛道賀,眼中滿是豔羨。
第二名,是那個名叫赤練的女子。
她身姿修長挺拔,一襲剪裁利落的黑衣緊裹著曲線畢露的傲人身段,高扎的馬尾隨風輕揚,銳利如刀的眼神透出鷹隼般的鋒芒。
她在對戰傀儡的測試中,展現出了近乎野獸般的戰鬥直覺與悍不畏死的瘋狂。
體修峰主當場拍板,將她收入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