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個不起眼的皇商身份,足以讓我們在京城立足。有了這個身份,我才能為您暗中行事,將賬本上的線索,一條條變成插向敵人的尖刀。”
趙珏沉默了。
他在飛速權衡利弊。
風險巨大,但誘惑也同樣巨大。
太子背後的那個“怪物”,如果真的存在,那自己之前的所謂爭鬥,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。
江河海這是在遞給自己一把能掀翻整個棋盤的刀。
“好。”
許久趙珏吐出一個字。
整個書房的空氣彷彿都鬆動了一下。
江河海緊繃的脊背,也微不可查地鬆弛了一瞬。
“我可以給你一個身份,讓你和你兒子悄無聲息地活下去。”
趙珏的話鋒陡然一轉,變得無比凌厲。
“但在這之前,我需要驗貨。”
他的目光釘在江河海臉上。
“空口白牙,誰都會說。給我一個名字,一個賬本上的人,一個我現在就能去查,並且能立刻驗證真偽的人。”
他冷笑一聲。
“讓我看看,你的投名狀,到底有多大的分量。”
這才是真正的考驗。
一個假訊息,江河海立刻就會死。
一個分量不夠的訊息,趙珏會失去興趣,江河海同樣會死。
江河海聞言,反而笑了。
那是一種解脫,一種智珠在握的坦然。
“殿下英明。”
他毫不猶豫,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思索,彷彿這個名字早已在他心中盤桓了千百遍。
“兵部右侍郎,衛英。”
衛英?
趙珏的瞳孔驟然收縮。
這個名字讓他始料未及。
衛英,父皇跟前的老人,出了名的剛正不阿油鹽不進,朝堂上公認的孤臣,從不站隊。
太子多次拉攏,都被他頂了回去。
自己也曾試探過,同樣碰了一鼻子灰。
這樣的人,會是太子的棋子?
簡直是天大的笑話!
“殿下不信?”
江河海看穿了他的心思。
“衛英此人,清廉如水,兩袖清風,確實不曾貪墨一兩銀子。他所求的,不是錢,而是權。”
江河海的聲音壓得極低,如同鬼魅的私語。
“他負責兵部軍械採買勘驗,太子透過他,將至少三成的制式軍械,偷樑換柱,換成殘次品,再將換下來的精良軍械,走私出關,賣給北境的蠻族,換回來的,是戰馬和精鐵!”
“而衛英得到的,是太子許諾的……未來兵部尚書之位!”
趙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。
走私軍械!資敵!
這任何一條,都足夠衛英死一萬次!
江河海一字一頓,敲下最後一顆釘子。
“殿下可以去查一查,去年入冬,從京畿大營調往北境的那批冬衣和箭矢。衛侍郎上報的數量,和他親自勘驗後,實際出庫的數量,對不上。”
“這,就是罪臣獻給殿下的第一份禮。”
“也是我們盟約的開始。”
書房裡,死一般寂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