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說吧。”
王正北坐回主位,雙手按在膝上,擺出一個沉穩的姿態。
但他微微前傾的身體,暴露了他內心的急切。
“將軍,我們這次的目標是個圈套。”
江寒開口,聲音沙啞得像在砂紙上摩擦。
“什麼?”王正北眉頭緊鎖。
“真正的目標,是這個。”
江寒從懷中掏出那捲羊皮,雙手呈上。
王正北的親衛上前,接過輿圖,仔細檢查後,才放到王正北面前的帥案上。
王正北狐疑地展開羊皮卷。
只看了一眼,他臉上的血色,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。
那是一種從紅潤到蠟黃,再到慘白的變化。
他戎馬一生,見過無數慘烈的戰場,指揮過千軍萬馬的衝殺,可從未有哪一刻,像現在這樣,讓他感覺到手腳冰涼。
帳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了。
火盆裡的炭火嗶剝作響,成了唯一的聲音。
“這……這是……”
王正北的聲音在發抖,他抬起頭,死死盯著江寒,“這東西,從哪來的?”
“從北蠻的王帳內,她帶出來的。”
江寒側過身讓出身後的崔嬋。
崔嬋抬起頭,摘下兜帽,露出一張沒有血色,卻美得驚心動魄的臉。
王正北瞳孔驟然收縮。
他認得這張臉。
或者說,他認得這張臉的眉眼,像誰。
“你是……崔家的人?”
“崔嬋。”
女人的聲音平淡無波。
“崔家……崔嬋……”
王正北喃喃自語,他似乎想到了什麼,臉色變得更加難看。
“將軍,這份輿圖上,畫的是崔家賣給北蠻的三座鐵礦,以及一條能繞過北固關防線的秘密商道。”
江寒的話,像最後一根稻草,壓垮了王正北強撐的鎮定。
他猛地站起身,又踉蹌著坐了回去,肥碩的身軀將那張虎皮大椅壓得咯吱作響。
帥帳中,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。
王正北花白的鬍鬚在顫抖,他粗重的呼吸聲,像一頭瀕死野獸的喘息。
他不是沒懷疑過。
北蠻的兵器這幾年越來越精良,甚至出現了只有大乾工部才能打造的制式鎧甲。
糧草的消耗也對不上數。
他多次上奏朝廷,請求徹查邊境走私,但奏摺都如石沉大海,杳無音信。
他以為是朝中那些文官扯皮,為了黨爭故意掣肘。
現在他明白了。
不是扯皮。
是有人從根子上,就在爛掉整個大乾!
崔家!
那個在大乾一手遮天,門生故吏遍佈朝野,連皇后都出自其門的頂級門閥!
他們在賣國!
這個念頭,像一道天雷,劈在王正北的天靈蓋上,讓他渾身麻痺,神魂俱顫。
他看著桌上那份輕飄飄的羊皮卷,卻感覺比整座泰山還要沉重。
這哪裡是什麼輿圖?
這是崔家的催命符!
也是他王家的,甚至是整個大乾王朝的催命符!
王正北猛地抬頭,眼中佈滿血絲,他盯著崔嬋:“你,為什麼要這麼做?”
崔嬋的嘴角,終於勾起了一抹弧度。
那不是笑而是一種極度悲哀和怨毒的扭曲。
“因為我娘,被崔家當做禮物,送給了北蠻的王爺。因為我,從生下來,就是為了成為一顆更好用的棋子。因為他們,覺得我們這樣的人,就該為了家族的利益,被隨意丟棄,隨意犧牲。”
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泣血。
“我想讓他們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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