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小寶坐在床邊,用力抹了抹臉。
他不知道薛先生那樣的笑是什麼意思?只覺得高深莫測,自己坐在薛先生對面,彷彿中間隔著一層紗,影影綽綽,看不清楚。
他不知道對方的底細,當然,這個問題他也沒必要知道。
他坐在床邊等著,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過去,薛先生根本沒回來。
一直到了夕陽落山,濼源公館的院子裡漸漸變得昏暗,有人從外面進來,直接進了吳小寶的屋子。
吳小寶嚇了一跳,猛地站起來。
“不要慌,小寶,薛先生讓我來找你,其他的都跟他無關,現在我跟你走。”
吳小寶這才明白,對方就是薛先生讓他送出去的人。
“你這是怎麼回事?怎麼會出現在濼源公館裡?到底是囚犯還是什麼人?”
那個人向後退了一步,靠著牆邊,發出一聲痛苦的聲音:“我受了傷,不能支援太久,出了城你給我找一個馬車,我立刻走,剩下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,也不知道。”
吳小寶明白了,對方肯定是審訊室裡的囚犯,渾身帶傷,薛先生找了其他人的衣服給他穿上,然後往外送。
這種救人方式也是提著腦袋過日子,吳小寶不敢再怠慢,帶著對方出了濼源公館後門,又出了西門,找到一個車老闆,扔下一塊銀元,讓他拉著這個人立刻走。
至於去哪裡,他不想知道,也不願意對方透露,不然的話一旦這件事當中有人被抓,就會全部供出來,這個人插翅難逃,連累薛先生。
這個人上了馬車,對方抱拳拱手:“山高水長,恩情後報!”
吳小寶不敢耽擱,抱了抱拳,立刻往回走,腳不沾地回到濼源公館的廚房,這才深深的鬆了口氣,全身放鬆下來。
今天一整天都在為救人的事情奔走,可是吳小寶有些想不通,既然薛先生安排這件事,完全可以讓別人去做,只要把人送出去,一拍兩散,誰都不欠誰。
他不知道這份信任是好還是壞,但現在已經跟薛先生做的事完全纏繞在了一起,不可能再分開。
就在廚房裡,吳小寶不管做什麼事,都會偶爾陷入沉思。
他知道自己將來面對的任何事情,恐怕都是血雨腥風,刀光劍影,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?反正現在讓他在審訊室打女人,絕對下不去手。
迷迷糊糊過了一夜,吳小寶睜眼的時候,窗外陽光燦爛,他一躍而起,覺得自己內心充滿了喜悅。
畢竟,昨天連續把錦繡川的人,和薛先生安排的人送走,證明他辦事能力,還是讓薛先生感到欣慰,所以幫他的忙,又吩咐他做事。
吃早飯的時候,三個廚子告訴吳小寶:“別跟薛先生在院子裡說話,被日本鬼子看見,那個田中一郎就把童爺帶上去問話,下來的時候我們聽童爺說,竹筒倒豆子全都說了,就算對不起薛先生,那也無所謂。”
吳小寶嚇了一跳,不知道為何童爺又捲進來?如果所有人都無法置身事外,那這件事就麻煩,到了最後,甚至有可能演變成薛先生和田中一郎所爭。
吳小寶聽慣了那麼多評書,知道很多故事,每一個朝代皇帝身邊都有奸臣,這些奸臣最大的共同點就是裡通外國,陷害忠良,如今在薛先生這裡,吳小寶已經很明確,對方就是抗日救國的人。
“那後來呢?”
“童爺走的時候又輕鬆,又高興,應該是得到了什麼好訊息,聽院子裡的人說,田中一郎也很欣賞童爺,想給他一個官職,讓他到濼源公館來,童爺一直想貼近掌控濟南的人,真正的出人頭地,現在他搭上了日本鬼子田中一郎,恐怕就要實現自己的夢想了。”
其他人一起呸了一聲,他們對於漢奸狗腿子認知都差不多。
吳小寶沒有氣餒,繼續問:“照你們看,童爺是不是跟田中一郎又有什麼秘密計謀?”
如果放在過去,吳小寶早就打破砂鍋問到底,直來直去,可是現在他知道自己身處的位置,不知道有多少日本鬼子,甚至是日本的暗哨盯著他,讓他無法順利行動。
所以,他提出任何問題的時候,都得瞻前顧後,絕對不能把戰火引到自己身上,更不可能參與戰鬥,幫著日本人打中國人,那才是最傻的。
廚子你一言,我一語,把童爺剛才的說的話拼湊起來,原來,童爺還有另外一段話:“過去只知道薛先生是濼源公館的天,如今才明白,田中一郎先生那才是真正的高手,我算是要知道向誰學習了,呵呵呵呵……”
吳小寶氣的咬牙,童爺這種兩面派、牆頭草,一旦遇到危險,立刻發生轉變,不然的話,就真的要被人殺死了。
吳小寶還打定主意,帶人出去,租馬車送人的事情誰都不要說,但現在恐怕紙裡包不住火。
不管到任何時候,都有人做這種無用之局,幫助日本人坑害中國人。
“小寶,秋葵裡那兩個日本人又來過,他們想為那些日本鬼子準備一場盛大宴席,讓他們賓至如歸。”
吳小寶靜靜聽著,既然對方肯裝,那就裝到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