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逝者已矣,生者如斯。秘密知道得越少,反而越安全。”
她斂了眸子,不願多做解釋。
白衍初見她這樣敷衍,反而有些生氣。
手拂過她臉頰的碎髮,在她耳畔的嗓音壓得低而溫柔,卻透著一種擲地有聲的篤定:
“行!你有你的考量,但我也有我的。不過是幫你提早佈局,現在動手,總比以後撿個爛攤子要好得多。”
“我沒想這麼快動手的……”蕭鈺無奈地嘆了口氣,語氣中夾雜著幾分隱隱地抗拒;“至少沒那麼快,將雲夢樓翻個天。”
雖然風堂劉夙這人很廢,好大喜功、虎頭蛇尾,時不時還需要她來“擦屁股”。可現在就吞掉風堂,統領雲夢樓,那些元老們該如何安排?
想想就頭疼。
“早接晚接,雲夢樓都是你的。有區別嗎?”白衍初一攬她的腰,半個身子倚靠上來。目光直視前方,彷彿在陳述一個不可逆的事實:
“現在趁著有內憂與外患都在搞事情,不是正好下手?難道要等著敵方破壞完了,留下個滿地狼藉的殘局讓你費力收拾?不如趁早清理門戶,把該解決的都解決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事情要都像你說的這般,”蕭鈺揪著他的衣襟蹙眉,有些猶豫:“遵從利益優先的規律,冷血無情的公事公辦。那倒是好了——”
蕭鈺輕輕嗤笑,語氣中帶著一絲揶揄,又似自嘲。
“我冷血無情?!”白衍初被氣笑了,伸出手冷不丁地彈了她腦門一下。
蕭鈺吃疼,拍掉他的手:“好好說話,別動手動腳。”
明明是在演情侶,他卻突然給她一下。
兩人此刻又捱得極近,呼吸幾乎交纏在一起。蕭鈺礙於隱蔽,不敢有太大動作,只能強忍下反擊的衝動,這才讓白衍初得了便宜。
他平靜的盯著對方,笑得意味深長,氣息拂過她的耳廓,低聲道:
“我這不都是在為你謀劃,未雨綢繆。我可不想事到眼前、刀架在脖子上再反擊。那等來的,才是冷血無情的大屠殺。”
蕭鈺柳眉微蹙,視線在酒樓下方,玩骰子玩得不亦樂乎的目標人身上,聲音發冷:
“變天不似制度改革,肯定要伴隨著傷筋動骨。弄不好,可能會有反彈的意外……”
“正因如此,我才不希望你有事。”
白衍初的聲音低沉,目光卻沒有落在她身上,彷彿是在對著空氣訴說。
蕭鈺側目瞥了他一眼,沒接話。
沉默片刻後,蕭鈺靠近他的肩側,突然輕聲開口,語氣中帶著一種莫名的鄭重:
“白衍初,我被皇姑母指給了耶律家的人。”
“嗯,我知曉。”白衍初輕撫著她的髮絲,軟玉溫香在懷,語氣平靜無波,“若非如此,那位也不會在你面前,如此囂張。”
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宮內耶律屋質“惹人厭”的模樣,就忍不住眸瞳發冷。
這廝要是知道,蕭鈺差點將聖旨埋到樹底下的的話,會不會更加傷心欲絕。
要不,改天漏個訊息給對方,好好挫挫那人的銳氣。
內心打著自己的小九九,卻見蕭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胸腔微振,忍不住笑了:
“怎麼?你有話要同我講?”
蕭鈺深吸一口氣,彷彿是下了極大的決心。昂首盯著他,突然冒出一句:
“要不,我們私奔吧!”
空氣像是凝滯了一瞬。
白衍初怔住了,心臟不可查地漏了半拍,耳根微微泛紅,神情複雜地上下打量了蕭鈺幾眼。
那人仰起頭,眨著一雙無辜又幹淨的眼,回望過來,單純地期待著他的答案。
然而,只是單純的期待一個“逃避”的解決辦法罷了。
他內心竟有剎那間的失望,恍然回神,卻又忍不住自嘲:白衍初啊!白衍初,你在期待什麼?!
沉吟了片刻,他大概猜測到了她的真正心思。
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,垂眸思索片刻,忽而笑了,聲音柔和低沉,帶著幾分揶揄的耐心:
“樓主不要了?花舞和封崎你不帶著?還有風堂那個漢人小子,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吧……”
他一一點明,拆穿她所有的小算盤。
蕭鈺一聽,幻想的泡泡逐個被戳破,頓時有些惱火,眉頭蹙起,眉目間一片燥鬱:
“啊呀!煩死了——”
白衍初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,心中暗笑,面上卻不顯,強忍著上翹的唇角,語氣中多了幾分安撫:
“沒關係,真要到了那個份上,我去劫你的花車,到時候再跑也不遲。”
白衍初的話語輕飄飄的,彷彿只是尋常的調侃,可那股篤定和沉穩卻透過他低沉的嗓音,透進了蕭鈺的耳中。
她怔怔地望著他,唇瓣微啟,似乎想要說些什麼,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。
月色下,白衍初的神情依舊散漫,桃花眼微微彎著,彷彿只是隨口說了句玩笑話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心臟在剎那間悄無聲息地收緊了一瞬。
他盯著蕭鈺的臉,看她因為被拆穿小心思而露出的不耐煩,看她聽到“劫花車”時眼底那一瞬間的晃神。那微妙的神色落在他眼中,竟生出幾分柔軟的笑意。
“怎麼?真動心了?”他低笑,語氣裡透著幾分輕佻的試探,彷彿一隻故意逗弄人的狐狸,眼神亮得讓人心煩。
蕭鈺瞬間回神,皺眉,狠狠地掐了他一把,壓著聲音低罵:“你很煩——”
蕭鈺嘖了一聲,懶得再與他胡攪蠻纏,甩開他的衣襟,轉身靠在欄杆上,輕輕撥出一口氣。
“……白衍初。”她突然開口,語氣沒有了方才的玩笑,帶著幾分難得的認真。
白衍初眉梢微挑,懶洋洋地“嗯?”了一聲,示意她繼續。
蕭鈺沉默了片刻,像是在醞釀措辭,半晌才緩緩開口:
“如果……我是說如果,事情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,你會怎麼做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