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乾第一實驗小學的招生告示貼出那日,文道院西側的巷口被擠得水洩不通。告示牌前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,有扛著孩子的農夫,有穿著綢緞的商賈,甚至有幾個挎著藥箱的郎中也混在其中。識字的人踮腳念著上面的字,不識字的人豎著耳朵聽,時不時發出一陣驚呼。
“年齡限十二歲?那我家娃剛滿十一,差一個月都不行?”一個農婦抱著孩子,急得滿臉通紅。
“還得查爹孃是不是好人?這咋查?官府有冊子?”
“僅限附近住戶?我家在城南,跑過來得半個時辰,不算附近?”
“名額就一百個?這哪夠啊!”
議論聲如同煮沸的粥,粘稠而嘈雜。張長生早已料到這般景象,提前讓俞懷帶著二十名文道院護衛維持秩序,又在巷口搭了十張木桌,由曹錦、清婉等人分別負責登記、核實、答疑。
“諸位稍安勿躁!”曹錦站在高臺上,聲如洪鐘,“告示上寫得明白:年齡須滿十二歲整,差一天都不行,這是為了教學進度統一;家庭背景由里正和官府聯合核查,但凡有欺男霸女、通敵叛國記錄者,一律拒收;僅限城西三坊住戶,是因學堂初開,精力有限,後續會逐步擴招。”
他頓了頓,指著旁邊一塊新立的木牌:“這裡有三坊的地界圖,住在此範圍內的,先到登記處領表,填好住址、姓名、父母職業,三日後公佈初審名單。”
人群這才稍稍安靜,開始排著歪歪扭扭的隊伍領表。有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子擠到桌前,將一張表填得工工整整,只是在“住址”一欄寫了“文道院後巷”——那其實是他臨時租的一間破屋,只為符合“附近住戶”的條件。
“先生,您這住址……”負責核實的護衛皺眉,“昨日還沒人住呢。”
中年男子臉不紅心不跳:“我昨日剛搬來,不信你去問房東。”
護衛正欲再問,張長生恰好走過,看了一眼表格,笑道:“這位先生,新學招生,意在育人,而非為難百姓。你既有心讓孩子入學,這份心意可貴。但學堂名額有限,優先照顧常住居民,還請諒解。”
他頓了頓,遞過一張字條:“這是三個月後的擴招預告,屆時會放寬地域限制,你可憑此條優先報名。”
中年男子接過字條,臉上紅一陣白一陣,最終拱手道:“張監事胸襟,在下佩服。”
類似的插曲時有發生:有家長虛報孩子年齡,被郎中摸骨拆穿;有惡霸子弟想強行插隊,被俞懷按在地上教訓一番後逐出;甚至有外地鄉紳帶著金銀來“買名額”,被張長生一句“新學不售,只看資格”懟了回去。
十日招生期結束,曹錦拿著最終名單,對張長生道:“符合條件的共一百人,三坊各佔三成,餘下一成是孤兒,由里正擔保入學。”
張長生看著名單上密密麻麻的名字,又望向窗外——那些孩子正在操場上排隊,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,有的還光著腳,卻個個眼神明亮,像一群待哺的雛鳥。識海中,青天的聲音帶著讚許響起:【宿主此舉,如播撒道種,假以時日,必成華蓋。】
“這些孩子,便是燎原的星火。”張長生輕聲回應,心中卻想起剛穿越時看到的那些麻木的流民,【蒼天,掃描這些孩子的精神力波動,可有異常?】
【掃描完畢。均為正常人類孩童,其中七人精神力閾值高於常人,適合重點培養。】蒼天的聲音冰冷如資料流,【已標記名單,傳送至宿主面板。】
玄天則在一旁咋咋呼呼:【哎喲,還有幾個是天機之體的苗子呢!比芸芸那丫頭差點,但教點算術物理足夠了!小長生,你這學堂怕不是要成精?】
張長生失笑,沒再接話。
開學那日,學堂周圍比趕集還熱鬧。賣早點的攤販推著車趕來,說書先生支起了攤子,連平日裡深居簡出的老秀才也拄著柺杖來圍觀。人群扒著院牆往裡瞧,看到孩子們排著隊向先生行禮,看到清婉拿著算盤在黑板上寫算式,看到王顯用木塊演示槓桿原理,個個嘖嘖稱奇。
“這算啥學堂?又是敲釘子又是撥珠子,成何體統!”一個老秀才捋著鬍子,滿臉不屑。
“我倒覺得新鮮!你看那丫頭,算得比賬房還快!”旁邊的賬房先生反駁。
“聽說還教怎麼看病、怎麼打架,這是要把娃教成雜役嗎?”
“雜役咋了?能吃飽飯、能掙錢就是好本事!”
議論聲越來越大,甚至有人衝院牆扔石頭,喊著“滾出文道院”。這些流言很快被彙編成匿名小報,在茶館酒樓流傳,標題極盡煽動之能事——《妖術惑眾!新學教孩童拜木石為神》《離經叛道!張長生欲以匠術代儒術》。
【宿主不打算讓《大乾日報》回應?】青天問道。
張長生正在看無空老道給孩子們演示“燃燒三要素”,聞言笑道:【不用。《大乾日報》要報道實事,今日登了狗蛋幫爹算賬的小事,明日刊出丫蛋辨毒蘑菇的經過即可。謠言如泡沫,事實自會戳破。】
玄天哼了一聲:【那些老頑固就是見不得新東西!等孩子們用槓桿撬起他們家祖墳,看他們還嘴硬!】
蒼天補充:【根據輿情分析,反對聲浪將在三個月後達到峰值,隨後因實際效益顯現而衰減。】
永定帝得知有人鬧事,直接派了一隊禁軍駐守,豎起“擅闖者斬”的牌子,才算壓住了亂象。
張長生對此毫不在意。他每日準時到校,聽曹錦講《三字經》,看清婉教乘法表,偶爾接過王顯的槓桿模型,給孩子們演示“給我一個支點,能撬起石頭”的道理。無空老道的化學課最熱鬧,他總在院子裡燒東西,時而冒出藍火,時而放出白煙,嚇得孩子們又怕又愛。蘇眉的醫學課最安靜,她教孩子們認穴位、辨草藥,還讓大家互相推拿,說是“活絡氣血”。俞懷的修煉課最累,扎馬步、練劈柴,個個練得滿頭大汗,卻沒人叫苦。
【宿主設計的課程體系,暗合天道生克之理。】青天忽然開口,【語文為‘言’,數學為‘數’,物理為‘力’,化學為‘變’,醫學為‘生’,修煉為‘強’,六科對應六合,殊途同歸。】
張長生一怔,他只想著實用,倒沒往這方面想:【前輩謬讚了。】
【不是謬讚。】青天的聲音帶著一絲悠遠,【上古天道初成,便是由‘言、數、力、變、生、強’六基構成。你這新學,竟是暗合本源。】
玄天咋舌:【這麼說,小長生誤打誤撞摸到天道根基了?那是不是該給點獎勵?比如解鎖個新功能啥的?】
蒼天冷冰冰打斷:【檢測到宿主尚未完成‘萬民啟蒙’主線任務,許可權不足。】
張長生笑著搖頭,繼續看孩子們上課。
春去秋來,三個月轉瞬即逝。當梧桐葉落滿操場時,學堂迎來了第一次期中考試。張長生親自出題,語文考認字和造句,數學考四則運算,歷史考大乾開國年份,物理考“為什麼筷子在水裡會彎”,化學考“燃燒需要什麼”,醫學考“發燒了該怎麼辦”,修煉考扎馬時長。
考場上鴉雀無聲,只有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。有個叫狗蛋的孩子,原是個放牛娃,此刻正咬著筆頭算“三頭牛五天生多少奶”,算出來後咧嘴一笑,露出缺了顆門牙的豁口。
成績出來那天,張長生拿著榜單,眉頭舒展:“都不錯。語文及格率八成,數學七成,物理和化學稍低,但也有六成。”
清婉看著狗蛋的數學卷——滿篇紅勾,最後一題還寫了“我家三頭牛真能產這麼多奶,先生沒騙我”,忍不住笑了:“他們比我預想的學得快。”
“因為有用。”張長生指著窗外,狗蛋正幫著賣豆腐的爹算賬,用算盤打得噼啪響,【玄天,你說的‘天機之體’,是不是對實用知識更敏感?】
【那是自然!】玄天得意洋洋,【芸芸能看透過往,這些娃能看透數字和物件的規律,都是天機一脈,只是側重不同。等他們學了幾何,畫個圖紙啥的,保管嚇你一跳!】
按照張長生的規劃,一年級只上五個月,然後放一個月假。這是因為他發現這個世界的孩子普遍早熟,十二歲的孩子已有地球十四歲的心智,學東西快,也能更早幫家裡幹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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