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時，一個身披紅袈裟的老僧被領進來，面容枯槁，眼神卻銳利如鷹，正是達摩院的慧能長老。他一進門就雙手合十：“張施主，貧僧此來，是勸你迷途知返。新學教的都是‘術’，唯有佛法能渡‘道’，何必執著於雕蟲小技？”
“長老見過畝產三石的麥田嗎？”張長生反問，“見過用算術算出的水渠讓萬畝旱地變良田嗎？這些‘雕蟲小技’，能讓百姓活下去，而不是餓著肚子唸經。”
“貪嗔痴乃萬惡之源，百姓活得太好，反而會沉迷享樂，忘了修行。”慧能冷笑，“就像你這學堂，教孩子們算錢、造東西，無非是助長他們的貪慾。”
“照長老說，百姓就該餓死？”張長生指著窗外，狗蛋正帶學弟學妹用放大鏡聚焦陽光點燃柴火，“那是‘光學’，能生火做飯，也能在夜裡照路，請問是善是惡？”
慧能語塞，隨即道：“歪理！佛法無邊，能消災解難，你這新學能嗎？”
“能不能，試試便知。”張長生對俞懷道，“去取嶺南送來的‘金蠶蠱’標本。”
片刻後，俞懷捧著個玻璃罐進來，裡面爬著條寸許長的金色蟲子，通體透亮，看著人畜無害。慧能看到罐子，臉色微變：“此乃至毒之物，你竟敢隨身攜帶？”
“在長老眼裡是毒物，在我們眼裡是研究物件。”張長生示意蘇眉的弟子上前，“小李，演示一下。”
那弟子取出一瓶透明液體，往罐裡滴了幾滴，金蠶蠱瞬間抽搐起來，片刻後化為一灘黑水。“這是用醋和石灰調的‘弱酸性溶液’，專克金蠶蠱的蛋白質外殼。”弟子解釋道，“比佛經裡的‘滅蠱咒’管用多了，還不用念七七四十九天。”
慧能瞳孔驟縮，他苦修多年的“驅蠱咒”竟不如一瓶液體？正欲反駁，外面忽然傳來驚呼——原來是狗蛋的放大鏡燒著了柴火，引來了巡邏的護衛。
“你看，”張長生指著窗外，“知識既能生火做飯，也能不小心闖禍，關鍵在怎麼用。佛法若真無邊，為何不教信徒辨識蠱蟲，反而任由巫妖用蠱害人？”
慧能張口結舌，臉上一陣紅一陣白，最終拂袖而去：“邪魔歪道！貧僧不屑與你爭辯！”
看著他的背影，玄天笑得打滾：“這老禿驢，被懟得連佛號都忘了念！小長生，你這嘴皮子不去當訟師可惜了。”
【檢測到慧能長老的信仰動搖，佛土激進派公信力下降，天道排斥力減弱。】蒼天播報，【“言”之基進度提升至38%。】
“不是我能說，是事實能說。”張長生望向操場，孩子們已經撲滅了火，正圍著狗蛋的放大鏡討論“為什麼陽光能燒東西”，王顯的徒弟在一旁講解“焦點溫度”，連護衛都湊過去聽。
信仰之力如同雨後的春筍，在這些細碎的場景裡悄悄生長。
四月中旬，大華王朝的使者二次來訪，帶來了驚人的訊息：他們按新學教材改良了織布機，效率提升五成，國王特命使者送來了十匹極品雲錦，只求換一套《格物精算》。
“雲錦就不必了，讓他們派工匠來學。”張長生讓人取來教材，“告訴他們，學不會的話，我可以派清婉去大華講學，食宿自理。”
使者喜出望外，捧著教材如獲至寶。玄天嘖嘖稱奇：“沒想到你還挺有國際視野，這叫什麼來著？文化輸出？”
【大華引入新學後，預計十年內可形成“大乾-大華”知識共同體，壓制巫妖生存空間。】蒼天的分析直指核心。
張長生沒接話，他正在看工部送來的圖紙——王顯根據物理課原理，造出了第一臺蒸汽機模型，能用煤炭驅動活塞，雖然還很簡陋，卻讓“力”之基進度猛地跳到了50%。
“下一步，是用電。”張長生調出商城裡的《電磁格物論》，價格高達50萬信仰之力，“等蒸汽機普及了，就兌換這個。”
玄天咋舌：“你這是要把凡界改造成仙界啊？到時候飛劍都得給火車讓路。”
【根據模型推演，電力普及後，天道大盤修復率可突破0.5%，解鎖“能量轉化”功能。】
“那就要加快速度了。”張長生看著窗外，新學的鐘聲響起，孩子們揹著書包奔向教室，其中有商戶的孩子，有工匠的孩子，還有幾個穿著僧袍的——是從佛土逃來的小沙彌，說“想學制蠱的解藥，不想念經”。
他忽然明白，六基從來不是孤立的“言、數、力、變、生、強”，而是無數個“狗蛋”“小蓮”在課堂上的提問，在田埂上的實踐，在困境中的堅持。這些凡人的微光匯聚起來，比任何神通都更接近天道的本質。
傍晚，清婉帶著新學的算術競賽優勝者來見張長生，孩子們手裡捧著自己算的“河道土方表”“糧倉存糧賬”，其中小蓮的答卷最特別，她用幾何畫出了嶺南校舍的防火設計圖，旁邊還標著“用三角形結構更穩固”。
“先生，我們能去嶺南幫忙嗎？”小蓮仰著臉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蘇眉長老說，那裡的孩子還不會用算盤。”
張長生看著他們，忽然想起剛穿越時，自己在雲州街頭為一碗飯發愁。那時他從未想過，有一天會被一群孩子問能不能去遠方教書。
“當然能。”他笑著點頭，“等放暑假，我親自帶你們去。”
窗外的夕陽把雲層染成金紅色，學堂的匾額“知識即力量”在餘暉中閃閃發亮。識海里，青天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溫度：【六基初顯，民心向道，此乃天道之幸。】
玄天打了個哈欠：“行了行了，知道你厲害。不過別高興太早，達摩院的老狐狸還沒出手呢，我聞著有股大戰的味兒了。”
張長生抬頭望向西方，那裡是佛土的方向，雲層翻湧，彷彿藏著無數暗流。但他心中沒有絲毫畏懼，因為他知道，自己身後不僅有天道系統，有清婉紅玉，更有千千萬萬個捧著課本的孩子——他們才是補全六基、修復天道的真正力量。
“暑假之前，先把蒸汽機造出來。”張長生拿起王顯的圖紙，筆尖在“鍋爐壓力”一欄畫了個圈，“王顯說這裡還得改，正好讓孩子們用新學的算術算算，多少壓力才不會炸鍋。”
夜色漸濃，學堂的燈一盞盞亮起，其中一間還亮著——清婉正在給小蓮他們講“積演算法在工程中的應用”，黑板上寫滿了公式，窗外的月光灑進來，照亮了孩子們認真的臉龐。
信仰之力如同潮汐，在這片土地上無聲湧動，推動著天道大盤緩緩轉動。修復之路還很長，但只要這燈光不滅，希望就永遠都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