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道代理人

第91章 大華亂事

嶺南百花谷的藥田在晨光中舒展,昨夜一場細雨洗去塵埃,葉片上滾動的水珠折射著七彩光暈。紅玉赤足立於田壟,指尖縈繞的淡綠靈氣中,那縷微不可察的暖意——源自芸芸的“煙火道韻”——已不再飄忽,如絲線般穩定地融入草木精微。一株新培育的“清瘴草”在她面前悄然抽高寸許,葉片邊緣流轉著淡淡的金紋,驅邪效力提升三成。

“好!好一個‘煙火蘊靈’!”柳青漪的聲音帶著難掩的激動,她快步上前,指尖拂過那株異草,感受著其中蓬勃又溫潤的生機,“玉兒,你做到了!此草生機之盛,已遠超尋常靈植!這非獨我百花宮草木滋養之功,更是你將那人間煙火氣化入靈機的造化!”她看向紅玉的目光,充滿了對小輩的驕傲與對未來的期許,“此法若成,谷中靈藥品質產量必將飛躍!此乃新法與我宮秘術交融之新途!”

紅玉感受著指尖靈氣與田壟間藥農勞作期盼的微弱共鳴,心中暖流湧動。她望向谷口方向,那裡隱約傳來芸芸清脆的笑聲:“小姨,此法初成,尚需打磨。芸芸那丫頭心思純淨,她的‘煙火道韻’純粹,與她一同侍弄藥草時,常能給我新的感悟。”

“那孩子天機之體,心思玲瓏,確是良伴。”柳青漪頷首,眼中閃過一絲深意,“你與她親近,多教導些草木之理也是好的。我百花宮的未來……”她話未說盡,但目光中那份將衣缽傳於外甥女、並期待芸芸也能承襲部分精髓的期許,清晰可見。

“玉兒明白。”紅玉輕聲應道,心中那份守護的信念更加堅定。她不僅是為百花宮,更是為了那些像芸芸一樣,值得擁有更好未來的生命。

京城,大乾第一實驗小學的操場喧鬧如沸。一場別開生面的“新學成果展”正在舉行,主角不是先生,而是學生。

狗蛋站在一座半人高的木架前,上面架著他和王顯徒弟鼓搗出的“改良版蒸汽抽水機”模型。鍋爐只有瓦罐大,活塞連桿卻鋥亮精巧。他深吸一口氣,點燃爐膛裡的碎煤,蒸汽嘶鳴,連桿帶動齒輪,一個微型水車模型竟真的緩緩轉動起來,將下方水槽的水抽起半尺高!

“哇!”圍觀的孩子和家長爆發出驚呼。

“此乃‘力’之應用!”狗蛋小臉通紅,聲音卻洪亮,“利用水沸成汽之力,推動機關!若放大十倍,安在田頭,一日可灌十畝旱田,省卻壯勞力三成!”他指著水車旁的計算板,“此乃‘數’之應用!需算準鍋爐壓力、齒輪齒比、水管粗細,差一分則力不足或易炸膛!”

人群裡,一個老農擠上前,顫巍巍摸著溫熱的鍋爐外殼:“小先生……這、這真能省下俺們挑水的力氣?”

“老伯放心!”狗蛋拍著胸脯,“工部王大人已帶人在北境試裝,今夏就能用上!”

另一邊,小蓮的攤位前人頭攢動。她面前攤開一本厚厚的《嶺南常見毒蟲圖譜及解法》,圖文並茂,筆觸稚嫩卻清晰。她拿起一個竹筒,裡面是曬乾的毒蟲標本:“此乃‘金線蜈’,咬人後傷口流黃水,高熱不退。”又舉起一個小瓷瓶,“此乃‘生’之應用!按蘇眉長老教的方子,用醋泡七葉一枝花、半邊蓮,滴傷口可解其毒!成本只需三文錢!”她現場演示,將藥水滴在一塊模擬潰爛的豬皮上,滋滋作響,黃水頓消。

一個從嶺南逃難來的婦人“噗通”跪下,淚流滿面:“小菩薩!這方子能救多少命啊!”

校舍廊下,清婉正指導幾個高年級學生用巨大的算盤和標尺,計算“京城至江南漕運新路線”。算珠噼啪,尺規移動,一幅清晰的河道圖與耗時、耗糧、耗力對比表逐漸成型。“此乃‘數’與‘變’之結合,”清婉聲音清越,“避開險灘,利用季風,新路線比舊漕路省時五日,省糧一成半!此策若行,明年漕糧可多運三成!”

戶部派來觀摩的官員看得目瞪口呆,喃喃道:“這……這比衙門裡的老漕吏算得還精!”

操場角落,俞懷正帶著一群半大孩子演練“簡易戰地急救術”。孩子們兩人一組,用布條、木棍練習骨折固定,用艾草煙燻模擬傷口消毒。“記住!包紮要‘緊而不死’,消毒要‘淨而勿灼’!”俞懷聲如洪鐘,“此乃‘強’之根本!護己,方能助人!”

一個穿著舊軍服的漢子看得眼眶發熱,他兒子在隊伍裡學得一絲不苟。他低聲對同伴道:“當年要有這本事,咱營裡能少死多少兄弟……”

張長生站在迴廊高處,望著下方這生機勃勃、知識與生活水乳交融的景象。琅琅書聲、器械嗡鳴、驚歎歡呼、細緻講解……匯成一股磅礴的、充滿希望的聲浪。識海中,資料流無聲奔湧:

【天道領域覆蓋度:大乾全境約95%。】

【核心六基進度:“言”58%,“數”62%,“力”59%,“變”55%,“生”61%,“強”53%。】

【天道大盤修復率:0.45%0.78%!】

【警告:檢測到深空未知能量波動頻率提升,強度增幅18%...關聯性分析:對持續增長的“煙火道韻”及跨域信仰網路產生排斥反應加劇。】

“排斥?”張長生目光微凝,望向晴空。那來自天外的冰冷惡意,似乎因這人間星火的燎原之勢而愈發焦躁了。

千里之外,大華王朝,安京。

曾經門庭冷落的忠勇侯府,此刻戒備森嚴。書房內,燭火通明。莫嵐一身利落的玄色勁裝,未施粉黛,眉宇間褪去了在京城的溫婉,只剩下屬於儲君的銳利與沉穩。她面前的長案上,攤開的不是兵書戰策,而是厚厚一摞賬冊、輿圖,以及那本被她翻得卷邊的《大乾新學算術》。

“侯爺,”莫嵐指尖點著賬冊上一處被硃筆圈出的鉅額虧空,“安王心腹,鹽鐵轉運使劉璋,去年僅‘損耗’一項,就虛報白銀三十萬兩!這是按新學複式記賬法核出的實賬,一筆筆來源去向皆可查證!還有這裡,”她又指向輿圖上一處標紅的礦場,“他私開金礦,產量半數中飽私囊,礦工死傷不予撫卹,怨聲載道。此二罪,夠不夠砍他的腦袋,抄他的家?”

忠勇侯趙擎,一位鬢髮微霜、目光如電的老將,看著賬冊上條理分明、鐵證如山的記錄,又看看輿圖上精準標註的礦脈與運輸路線,心中震撼無以復加。他追隨先帝多年,深知查貪之難,往往陷入無休止的扯皮與證據不足。何曾見過如此清晰、如此致命的賬目?這絕非僅靠幾個賬房先生能做出的東西!

“殿下,”趙擎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後的沙啞,“此賬…此圖…當真出自那‘新學’?”

“千真萬確。”莫嵐拿起那本算術,“此乃根基。算清賬,才能看清人心,釐清是非。劉璋不過是條大魚,他背後,還有安王這條巨鱷的尾巴!”她眼中寒光一閃,“我已命人將部分證據散於市井,安京的茶樓酒肆,此刻怕已傳遍劉璋的‘豐功偉績’。民心如水,可載舟,亦可覆舟。安王想堵,只會越堵越漏!”

趙擎深吸一口氣,抱拳道:“老臣明白了!殿下欲何時動手?”

“等。”莫嵐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“等流言發酵,等民怨沸騰,等安王自亂陣腳。同時,我們的人要拿著這些證據,去聯絡那些被劉璋壓榨的礦工、被剋扣糧餉的邊軍!讓他們知道,是誰在吸他們的血!新學不僅教人算賬,更教人看清這世道的不公!”

她走到牆邊,掀開一塊蒙布,露出一架精巧的蒸汽機模型,與狗蛋在京城展示的如出一轍。“王顯大師派來的工匠已秘密抵達,正在侯爺的莊子裡趕製真正的抽水機。待春耕時,安京周邊的農戶用上此物,省力增產,他們自然會問,此等利民之物從何而來?到時,便是我們收割民心之時!”

“殿下深謀遠慮!”趙擎心悅誠服,“老臣即刻去辦!”

幾日後,安京震動。

鹽鐵轉運使劉璋貪墨鉅款、私開金礦、草菅人命的罪證如同長了翅膀,從茶樓酒肆的說書人口中,從街頭巷尾的童謠裡,甚至從某些神秘人塞入門縫的“揭帖”上,瘋狂傳播開來。繪聲繪色的描述,配上確鑿的資料(“虛報損耗三十萬兩!”“礦工死傷三百餘口!”),瞬間點燃了積壓已久的民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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