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飯。
一張舊木桌,幾碗粗米飯,一碟鹹菜,一盆沒什麼油水的清炒野菜。
淩氏侷促地搓著佈滿老繭的手,看著坐在對面的舒南笙,眼神裡仍充滿了愧疚。
“南笙啊……娘有件事,實在不知該怎麼跟你說。”
舒南笙放下筷子,平靜地看著她:“娘,您說。”
淩氏的眼圈瞬間紅了,聲音帶著哽咽:“是書院的事。你以前在侯府就讀的那家白鷺書院,束脩實在是太高了。咱們家……娘和你爹,還有你長姐,實在是供不起……”
她羞愧得抬不起頭,彷彿犯了天大的錯,“娘知道,你在那裡念得好,先生們都看重你。可是,娘打聽過了,城東柳家巷那邊,有個女塾,是紅綃以前念過的,束脩便宜許多。要不,要不你先去那邊念著?等家裡緩過勁兒來……”
柳紅綃念過的女塾?舒南笙心中瞭然。
淩氏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虧欠,又無力承擔,才想出這個在她看來“退而求其次”的法子。
對此,她心中並無怨懟,只有一絲酸澀。
她伸出手,輕輕覆在淩氏粗糙的手背上:“娘,您不必為此憂心。我在白鷺書院,無需家中支付一分束脩。”
“啊?”淩氏猛地抬起頭,淚眼婆娑中滿是驚愕,“不用錢?那怎麼可能?那麼好的書院……”
舒南笙微微一笑,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:“因為我是每屆榜首。書院有規矩,榜首學子,免一切束脩雜費,以資鼓勵。所以,娘,您真的不必再為我的學費發愁。”
“榜首?免學費?”淩氏驚得張大了嘴,好半天才回過神來。
巨大的驚喜衝散了心頭的陰霾,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了,喜極而泣,“好!好!我的南笙有出息!娘心裡頭高興!”
她激動地反手握住舒南笙的手,微微顫抖。
就在這時,院門被砰地一聲推開。
“南笙!娘!快看!”舒彩霞像一陣風似的捲了進來,懷裡緊緊抱著那個早上帶出去的粗陶罐子,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興奮,聲音都激動得變了調,“賣光了!全賣光了!”
她衝到桌邊,小心翼翼地將陶罐放在桌上,掀開蓋子。
裡面空空如也,只剩下罐壁上殘留的一點淡青色膏體和藥草花香。
“你們是沒看見!”舒彩霞手舞足蹈地比劃著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“我按南笙說的,在西市口剛把那罐子擺出來,還沒吆喝呢,就有人湊過來問!聞著味兒就說香!我說了‘舒氏秘製,先試後議’,結果你猜怎麼著?一個穿著挺體面的嬤嬤,用手指頭沾了點抹在手背上,聞了又聞,直接就問多少錢!我心一橫,想著南笙說值錢,就報了二兩銀子!”
她伸出兩根手指,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,“結果那嬤嬤眼睛都沒眨一下,當場就掏了銀子!後來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!七嘴八舌地問,那香味兒勾得人都挪不動步,不到半個時辰,罐子就空了!還有人追著問我,明天還來不來!”
她從懷裡掏出一個鼓囊囊的小布包,嘩啦一聲倒在桌上。
十幾塊大小不一的碎銀子,還有幾十枚銅錢,在木桌上堆成一座小銀山,閃爍著誘人的光澤。
淩氏看得目瞪口呆,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這麼多錢!比他們一家子辛苦一年攢下的還多!
舒南笙看著桌上那堆散碎銀錢,神色依舊平靜,彷彿一切盡在掌握。
她拿起那個空陶罐,掂量了一下,對臉頰通紅的舒彩霞道:“長姐,這些錢你收好。”
“啊?我?”舒彩霞一愣。
“嗯。”舒南笙點點頭,“明日一早,你帶上娘,去南大街最大的綢緞莊,挑兩匹最好的雲錦,一人做一身新衣裳。”
她看著淩氏身上洗得發白打滿補丁的舊襖,又看看舒彩霞同樣簡樸的穿著,“該換新的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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