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知剛正在安排守衛事宜,聽聞父親昏倒的訊息,當即丟下手頭事務,疾步趕來。
“父親!父親!”他衝進房間,望著床上昏迷的謝景洲,眼中滿是焦灼。“蕭先生,我父親這是怎麼了?”
“將軍方才從牢裡出來就突然昏厥了,剛好咱們的軍醫昨兒個請假回去了,現在沒人……”蕭仲文也是焦急如焚。“已經派人去城裡請大夫了!”
聞言,謝知剛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,突然匆匆跑了出去,直奔去了關押著沈雋意等人的營帳。
此時,沈雋意和姜映梨正坐在營帳裡,聽姜青檀講述今日的事情,就突然聽到門口的守衛拱手喊著:“小將軍。”
三人回頭望去,就見謝知剛急匆匆闖了進來。
“謝少將軍,你這是……”
“你這是怎麼了,阿剛大哥,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啊!”姜青檀問道。
謝知剛氣喘吁吁,“是我父親……他方才昏厥過去了。軍醫暫時不在軍營裡,就想著能不能讓弟妹過去幫忙看看……”
姜映梨聞言起身,“可以,勞煩帶路。”
“多謝弟妹!”謝知剛感激不已,“這邊請!”
一行人快步來到謝景洲的營帳。
“蕭叔叔,弟妹是杏林高手,讓她給父親看看。”謝知剛道。
蕭仲文拱了拱手,連忙讓出了位置。
姜映梨顧不得多禮,徑直走到床邊坐下,為其診脈。
她先按左手,再切右手,又細細觀察面色與呼吸,良久才直起身來。
“我父親怎麼樣?”謝知剛緊張追問。
“國公爺是情緒激動引發的昏厥,”姜映梨緩緩道,“但國公爺體內有舊傷積鬱,此番算是一併爆發了。”
“嚴重嗎?”蕭仲文憂心忡忡。
“暫時無性命之憂,卻需好生調養。”姜映梨道,“我先開個方子,讓他服藥靜養幾日便會好轉。”
說罷,她從隨身藥箱中取出紙筆,提筆寫起藥方。
“這方子以養心安神為主,兼顧調理內傷。”她一邊寫一邊解釋,“每日早晚各服一劑,連服七日應當能見起色。”
“還有什麼要注意的?”謝知剛追問。
“最要緊的是情緒不要再這般激動了,”姜映梨鄭重道,“國公爺此番昏倒,終究是情緒波動太劇。若再遇類似刺激,恐怕就不止昏厥這麼簡單了。”
謝知剛聽後,臉色愈發凝重。
他清楚,以眼下的局勢,想讓父親不受刺激,幾乎是痴人說夢。
但現在不是說這些時候了。
“弟妹,實在多謝你。”他深深一揖,“若非有你,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”
“不必客氣,”姜映梨擺擺手,“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本分。”
看診完畢後,謝知剛又將姜映梨送回歇息的院子。
“弟妹,這幾日怕是要勞煩你多照看家父了。”他誠懇道,“軍營條件簡陋,委屈你們了。”
“沒事,有需要隨時來找我即可。”姜映梨淺淺一笑。
謝知剛說完,就匆匆離去。
回到營帳門口,謝知剛正欲進去,卻見蕭仲文從裡面出來。
“父親怎麼樣?”他問。
“國公爺醒了,”蕭仲文壓低聲音,“只是精神還不大好。他說想靜一靜,讓我們都先出來。”
謝知剛眉頭緊鎖:“那眼下這些事怎麼辦?孟震他們還關在牢裡,還有那些供詞……”
“國公爺說先暫且押著,等他歇好了再做定奪。”蕭仲文道,“眼下最要緊的是讓他好好養病。”
“好。”謝知剛心裡雖然也很著急,但也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是讓父親好好休息。
翌日,謝景洲終於是恢復得差不多了,沈雋意去看望他。
“你來了?”謝景洲見到他並不感到意外,“與我出去走走吧!”
“是。”
沈雋意沒有拒絕,跟在他身後,走出了營帳,兩人慢慢走著,秋日的陽光雖灑在肩頭,卻依舊顯得寒冽。
“你身體還好嗎?”沈雋意主動關切地開口。
“我這身老骨頭還算是硬實,沒那麼快死的。”謝景洲勉強扯了扯唇角,駐足停下,仰頭望著天上流雲,“你去見過那孟震了?”
“還未。”沈雋意搖了搖頭,頓了頓,他問道,“您還好麼?”
他已然從謝知剛嘴裡得知了一切,知道是皇上和秋家的陰謀,恐怕謝景洲很是不好受。
謝景洲怔怔然地望著天,半晌,才緩緩開了口,“我只是沒想到,我謝家世代忠良,戍守邊疆百餘年,竟落得如此田地。”
他的聲音很輕,卻像千斤巨石落到人心頭。
這位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軍,此刻恍若被命運戲耍的老者,眼底爬滿了疲憊與失望。
沈雋意望著他鬢邊在陽光下格外刺眼的白髮,看著他臉頰驟然加深的溝壑,忽然意識到,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男人,似乎已經被這個訊息擊得遍體鱗傷。
“謝國公,或許事情還未到絕境。”沈雋意試圖勸慰,話一出口卻覺蒼白無力,“至少我們還能……”
話說到這裡,卻是止住了。
“還能做什麼?”謝景洲轉過身,眼中閃過一絲譏誚,“那是天子。”
他抬手指向京都方向:“難道我還要去大理寺擊鼓告御狀?”
沈雋意被問得啞口無言。
是啊,當君王本身就是幕後黑手,所謂的律法,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笑話。
就像要用他親手製定的規矩審判他,何其荒謬。
兩人默然前行,腳步聲在青石路上敲出空洞的迴響。
營中士兵遠遠見了,皆恭敬行禮,謝景洲卻像未察覺一般,不曾回應。
他們來到營中那座望雲亭。
此處是謝景洲處理軍務的休憩之所,建在小山包上,可將整個軍營盡收眼底。
秋風卷著蕭瑟掠過亭角,遠山如黛,夕陽為雲城鍍上一層悽豔的金紅,襯得這片土地格外蒼涼。
石凳微涼,謝景洲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石桌上的紋路。
“其實我早該察覺的。”他長嘆一聲,聲音在風中飄散,“皇上對我謝家的猜忌,由來已久,只是我一直不願相信罷了。”
他的眼神飄向遠方,似在追憶往事:“十年前,皇上召我回京述職。我那時還揣著建功立業的熱望,以為他要論功行賞,卻不想全程都在旁敲側擊,句句試探我對朝廷的忠心。”
“當時只當是君王的謹慎,如今想來,那時他便已動了疑心。”謝景洲的聲音愈發苦澀,“我真是天真,竟以為只要鞠躬盡瘁,便能換得君臣相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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