飲福記

第54章 一飲一啄,終當不昧因果-2

沈惟清敏銳地覺出阿榆有些不對。眼睛餘光瞥過,分明還是笑意微微溫軟無邪的小娘子,一切聽任他安排的模樣。可他偏偏知曉,這小娘子的笑容從來作不得數,柔軟長睫下掩飾的情緒才是真實的,——既冷且烈,一不小心就會死人的那種。

或許凌嶽說的沒錯。阿榆根本走不出那些悲慘往事,她需要他或其他人的救贖。

道路阻且長。

好在他們的未來也足夠長,可以長到以一生一世數十載的光陰去計量。

沈惟清收斂心神,靜靜地看向鮑廉。

“鮑學士是否忘了,喬娘子那幅繡像失竊後,曾有人到鮑府報過訊?那人報訊之後,喬娘子才會不顧病體,連夜回莊。”

“真的丟了東西?丟的還是那幅繡像?”鮑廉一臉詫異,“鮑某不得不正告沈郎君,此事鮑家上下全不知情,都認為失竊不過是喬娘子病中囈語。沈郎君若是不信,大可找出當初報訊之人,相信他們同樣一無所知。不過我倒是好奇,沈郎君從何處得知,失竊的是一幅破舊繡像?莫不是有人刻意誤導,不希望審刑院查出真相?”

沈惟清輕笑,“鮑學士儘可否認。但我有確切證據,丟失的正是那幅繡像。且彼時喬娘子曾讓人先回莊子核實過,確定後才決定回莊。鮑學士,不知喬娘子安排的那人,你能不能找得出來?”

鮑廉眯了眯眼睛,不辨喜怒地盯著沈惟清,“沈郎君又想靠故布疑雲來誆我,想誆出一個自以為是的真相嗎?”

沈惟清搖了搖頭,“我會給你證據,叫你心服口服!”

他轉頭看向阿榆,“走吧,你舊傷未愈,我先送你回去休息。”

“噢!”

阿榆乖順地站起了身,頂著鮑廉驚疑的目光,徑隨沈惟清出了鮑府,各自上了座騎,方皺眉看向他。

“我們就這麼算了?”

“自然不是。”

“證據不夠?”

“不夠,但等平北那邊拿到證詞,藥鋪那邊查出結果,應該差得也不遠了。”

“藥鋪那邊?”阿榆略略一想,明白過來,“你先前藉口去找鮑廉,其實是出去安排人手去了藥鋪?你想調查喬娘子去世前的那段日子,什麼人單單買走了大量的夏枯草和白鮮皮。”

沈惟清點頭,“不錯。這兩樣藥甚是尋常,常配伍使用,單買的必定極少。加上它們本身無毒,想用它們致人死地,需要的量必定不少。”

但阿榆還是鬱悶,皺眉道:“但鮑廉矢口否認,我們這一次,豈不是白來了?他知道我們有繡像的線索,有了提防,會不會更難對付?”

沈惟清微笑,“不會。他很快會因此推斷,我們手邊有更多線索,隱瞞下去對他更不利。他奪走喬娘子一幅繡像,就跟尋常人家夫婿拿走妻子一條汗巾一件舊衣沒什麼分別,誰都沒法因此定他的罪。”

阿榆細細品度,忽然悟了過來,“你、你是不是又將他繞進去了?”

沈惟清坦然道:“我只是陳述些事實而已,論心智,我未必比得上那隻老狐狸。”

阿榆瞅他一眼,拍著驢走開。

她不再如之前那般,暗罵他奸詐,而是盼他能更奸詐些,能遠遠勝過鮑廉的奸詐和無恥。

她和凌嶽,甚至當年她的阿爹阿孃,到底都太耿直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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鮑府正堂內,鮑廉沉著臉,揮手示意呈上參湯入內的侍婢退開,皺著眉來回踱著,苦思沈惟清來意。

安四娘和侍婢對了下眼色,接過侍婢手中的參湯,不急不緩地走過去,輕柔道:“郎君,越是勞碌費心,越當多加保重。先將這參湯喝了,養好了身體,才能更好應對不測之變。”

鮑廉眉眼便舒緩下來,接過她手中的參湯,嘆道:“四娘,這些年,也辛苦你了!”

安四娘一笑,“能得郎君青眼,能為郎君分憂,是四娘之幸,何來辛苦?”

鮑廉看其端凝儀態,心頭陰霾略略散開,喝起了參湯。

他中意的安四娘雖非絕色,但眉眼溫婉,有種出身大家的雍容端莊和落落大方。哪怕她父母那一支後來困窘到只剩空架子,這種出身世家的端雅氣度都不曾丟過。這種氣度,正是鄉野出身的鮑廉一直以來最嚮往、最傾慕的。

可惜,未及第前,尚有族人支撐的安家不是他所能企及的;及第之後,他又娶了喬細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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