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細論起來,鸝兒其實並無鮑家謀害主母的證據,只是她極擅揣度人心,鮑府眾人的不對勁,很快讓她嗅出了危機感,並因此格外留意鮑廉等人的動靜。
於是,她發現鮑廉偷偷去見搬出主院的安四娘時,便悄悄跟了過去。
因為怕被發覺,她藏身之處相隔較遠,只看出安四娘又委屈又生氣的模樣,並隱約聽到隻言片語,似乎是說拿到什麼東西后,安四娘會是這府裡真正的主母,地位只會更尊貴云云……
聽到這裡,沈惟清、阿榆俱是心頭一跳,無聲對視了一眼。
先前沈惟清等就留意過失竊之事,只是老管事肯定地說起失竊之事只是喬娘子病中囈語,且對當時照顧喬娘子的侍婢、醫官如數說起,並無隱瞞之意,故而沈惟清只叫人去暗暗核對訊息,並未特地循著這條線索追查。
沈惟清問:“酈娘子的意思,他們可能為了拿到某樣東西,對喬娘子不利?”
“我聽得雖不真切,但我感覺他們應該就是這意思。當時我聽著就極害怕。我一個小小侍婢,生死全在他們一念之間。若他們想害主母,只怕也不會放過我。”鸝兒略有些猶豫,“或許,是妾感覺錯了?可我離府時,主母身體分明已有好轉,卻在不久後忽然病逝;小姜一向幫著主母的,莫名出了意外,我也覺得很不對勁。所幸奴家得遇夫君,這才僥倖逃過大劫。”
張嘴就來的表白,沈惟清聽了許多遍,早已聽得膩味,竟莫名噎了下,再不知錢少坤為何每次都能聽得如此受用。
阿榆卻已微笑道:“酈娘子,我信你。”
鸝兒櫻唇微張,看著這溫柔明媚的小娘子,一時估摸不出她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。畢竟,主人對主母不利,她卻在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避,未免失了忠義,叫人看輕。
阿榆笑了笑,“幸虧你有先見之明,早早離開,不然此時只怕也是一抔黃土。那些人如今會盯上你阿母,更證實你的感覺沒錯。不只你,沈郎君的感覺也不錯。他第一次見面認為我不是好人,看著沒道理,其實判斷得準確。我的確不是好人。”
眾人再未想到,阿榆從女子自保的角度考慮,竟真心實意覺得鸝兒沒有錯。待聽扯到沈惟清身上,聽著真心,入耳卻有幾分委屈抱怨之意。
鸝兒等不由地看向沈惟清。他為什麼第一次見面,便判斷阿榆不是好人?
沈惟清卻有些喜悅。能將對他的抱怨訴諸言行,可見不將他當外人。
於是,他格外溫軟地笑道:“或許酈娘子的感覺很準,但我的感覺早就作不得數了。阿榆你明明是極好的小娘子,我卻諸多猜疑,是我錯了。”
為了平息阿榆怨念,竟如此果決如此迅捷地否定了自己……
阿榆張了張嘴,便有些遺憾韓平北不曾跟來,不然就能見到韓大公子驚愕鄙夷的神情了。
她其實真心覺得沈惟清看人看得很準,尤其是對她,竟能一眼看出她不是好人。
想起和沈家婚約還未完全敲定,阿榆決定笑納沈惟清的這份改觀,也不負她冒險救他一回。
於是,她拋開沈惟清誤入歧途的回答,繼續思索著案情。
“那如今問題又回來了。喬娘子身邊,到底有什麼東西是鮑家勢在必得的?那東西甚至關係到了鮑家的未來,鮑廉的前程,以及扶安四娘為正室的話語權。喬娘子不顧重病連夜回莊,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東西失竊?”
鸝兒先前聽說失竊之事,隱隱也將二者聯絡在一起想過。但她苦思良久,只能答道:“沈郎君,秦小娘子,我實在不知,主母身邊有這等要緊的東西。或許小姜知曉一二吧?她跟主母甚是投緣,常幫襯主母,知道的或許比我多。”
身為鮑府主母,想在鮑府立足,竟需要一名侍兒幫襯……
阿榆想笑,又怕自己的笑太冷,驚嚇到眾人,終只能低垂眼眸,僵硬地說道:“小姜可能知曉,所以,她失足摔死了!”
沈惟清聽出她話語間的沉鬱,忙道:“阿榆,或許我們可以從小姜的死亡入手,看能不能查出線索。”
阿榆目光幽然一閃,輕聲道:“聽聞喬娘子生前住過的院子如今還在,我想請酈娘子陪我們先去她的院子瞧瞧,看能否有所發現。”
沈惟清苦笑道:“也好。橫豎我們早晚要過去一次的。”
鸝兒聽說去喬娘子的院子,便有些心虛了,怯怯地看向錢少坤。
錢少坤忙一挺胸,笑道:“這案子到底也是大理寺經過手的,我也跟著去走一趟吧!”
鸝兒立時鬆了口氣,面露笑靨,滿眼的沉醉幸福。
錢少坤便似喝了甜釀般微醺著,屁顛屁顛地叫人安排車輛隨從,竟是盡心盡力,無怨無悔。
一個棄主而去的小侍婢,竟另闢蹊徑,把她菟絲花般的人生,活出瞭如此豔媚奪目的風采,阿榆不由心生膜拜,佩服不已。
本章未完,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