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嶽說她心境有問題,憑誰遭遇那樣的三年,心境會不出問題?
他最終啞著嗓子道:“阿榆,未來,有我。”
他會娶她,他會護她,不會讓她坎坷半生,還遭遇狼藉不堪的未來。
阿榆有些遲鈍,一時不記得推開他,也不記得回覆他。
這是承諾?
她的未來,會有他?
可惜,不會有。
沈惟清是秦藜的未婚夫,秦藜的未來會有他。
至於她的未來,有她自己就夠了。她還能保護秦藜,不讓沈惟清欺負她。
想起秦藜,阿榆嘴角的笑意真切了起來。她推開沈惟清,笑著看向他。
“沈惟清,謝謝你。我今天本來心情很好,後來提到……提到那些事,真不痛快。這會兒,我又好多了。”
沈惟清撫額。
她好多了,他不怎麼好。
因她而生的陰翳,何時才能退卻?
或許,先要調理好她的身體?
他從袖中取出藥方,“我會抓好藥,回頭交到安拂風手裡,讓她按時給你煎服。不過……”
他看著她已經恢復神采的眼睛,“你會好好養著嗎?”
阿榆怔了下,“我當然會好好養著。我好容易活下來,若是死得早了,豈不是讓那些盼我活不好的人得意?”
連想活下來的理由都如此奇葩……
沈惟清嘆氣,“可我覺得你不會。所以我還是把你娶回來,看著你好好調養吧。年紀輕輕的,養成這刁鑽古怪的脾氣,指不定就是這些舊傷鬧的。”
阿榆便眼眸亮晶晶地看著他,“娶?”
沈惟清咳了一聲,輕聲道:“你尚在孝中,但情形特殊,可以先行成禮。只是婚事需從簡,不宜大肆操辦。”
若循古禮,婚期需待三年孝期之後。
但凡事總有特例。當年亂世初定,百姓人口銳減,朝廷推出了許多鼓勵婚嫁生育之舉措,並不希望寡婦守節,也不希望在室女為守孝誤了花期,因此民間提前脫孝成親也是常見之事。
這二三十年雖然天下太平,先前的規矩卻延續下來,如秦家女這般已過適婚之齡的小娘子,又遭逢家中大變,成婚並不會遭人非議。沈家信守承諾,以高門迎娶無依無靠的寒門孤女,怕是還能博得士人幾句讚譽。
阿榆卻聽得有些犯愁。
秦藜雖說一日好似一日,但至今未曾甦醒,若到了成親之日還未復原,那該如何是好?
沈惟清見她眉目微凝,以為她因婚事從簡傷心,勸慰道:“大婚雖不宜熱鬧,但等你我誕下麟兒,即便我們不提,祖父、父親他們也一定會好好熱鬧幾日。”
阿榆傻眼,“誕……誕下麟兒?”
沈惟清認真道:“你我已過適婚之齡,待得成親一兩年,誕下麟兒豈非順理成章之事?”
阿榆一想,的確有點道理。
只是沈惟清這人,平時看著沉靜溫雅,也忒不知羞,怎麼就扯得那麼遠?
不過……如果沈惟清和秦藜生下小娃娃,或許她可以當小娃娃的乾孃。
沈惟清瞧著她神色不定,忽驚忽愁忽喜,倒有了絲安慰。
從見第一面起,他就看出這小娘子不是實誠人,也能看出她那些明媚或哀愁都是裝出來的。但從給她檢查傷勢後,她的喜怒哀樂不再是面具,而是她最真實的情緒流露。
她不會是個省心的娘子,跟他曾期許的妻子也南轅北轍。但既是四十年前便定下的緣分,他總有責任將她擔起,領她從幼年的陰影裡徹底走出,讓她的眼睛恢復清亮,不再暗黑如永夜。
他一伸手,牽她向外走去,“走,晚膳應該差不多了,我們先去見祖父。”
阿榆自然沒有意見,只是覺得手被他牽過的地方怪怪的,有點毛毛的,又有點麻麻的,說不出的詭異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