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賢大袖一甩,屋中蠟燭熄滅……
……
甘露殿內,丹墀之上,李治坐在御案後,微閉著眼睛,面無表情,看不出喜怒。
不遠處秦浩信躬身而立。
良久,李治打破沉默:“浩信,你怎麼看?”
秦浩信微微一愣:“陛下的意思是……”
李治淡淡地道:“六郎的話,有幾分真,幾分假?”
“奴婢愚鈍!”
秦浩信躬身道:“近日烏臺(御史)近日來彈章連上,已有數餘封了!”
在李治不遠處的垂簾之後,武則天伸出手指,輕輕點了點奏摺,彷彿這份奏摺上有些髒,武則天露出了明顯厭惡之色。
姜恪躬身站在丹墀之下。
李治又閉上了眼睛,彷彿睡著了一般,不言不語。
武則天淡淡地道:“左相怎麼說?”
姜恪躬身道:“陛下,皇后娘娘,老臣以為,彈劾雍王殿下私賞軍將,有失公允!”
李治突然睜開眼睛,望著姜恪,有些詫異。
姜恪是以武將出身的宰相,擔任左相,深得李治的信任,他的態度,現在對李賢反而有些曖昧,這讓李治微微有些奇怪!
李治道:“如何有失公允了?”
姜恪躬身道:“陛下,老臣以為,雍王殿下,是陛下委任的涼州大都督,左衛大將軍,領雍州牧,確係武職,調動涼州軍,實屬分內之事,責無旁貸,至於所謂私賞將士,居心叵測的彈劾,純屬無稽之談!”
一名御史道:“雍王賞軍,確有其事。並非空穴來風,臣有證據……雍王殿下賞賜涼州軍卒,共計二十七萬八千五百餘貫,薛大將軍麾下將官共計十萬零九千餘貫,累計三十八萬七千五百餘貫……”
姜恪望著戴至德、閻立本等諸相,眾人皆一副事不關己,高高掛起的模樣。
姜恪淡淡地道:“你可知,雍王能不能拿出這筆錢?”
御史微微一愣:“應該能吧?”
“胡扯!”
一直沒有說話的武則天拍案而起:“麟德二年(665年)之前,雍王未開門,所有俸祿,皆被截留宮中,這五年期間,雍王所有俸祿和收入,加一起,不到一萬貫,他何來錢糧賞軍?”
東宮侍讀、蘭臺大夫(御史)高智周躬身道:“雍王俸祿是沒有餘錢,可誰能保證,他沒有橫財……”
武則天犀利的目光盯著高智周,高智周也算真勇,居然敢與武則天對視,毫不畏懼。
武則天盯著高智周,心中開始給高智周記上一筆,在她的眼中,高智周其實已經是一個死人了。
良久,武則天淡淡一笑,望著一旁的李弘道:“太子如何看?”
現在彈劾李賢的人,姜恪知道都是太子的人,武則天也知道,李治同樣也知道。
朝中的眾臣們,基本上都知道,李弘才是推手,當然,有的人是裝不知道。
武則天現在就像踢球,把球踢給李弘。
李弘若要嚴懲李賢,就是不顧手足之情,兄弟鬩於牆。
李弘微微遲疑了一下道:“兒臣自然是相信六郎的,不過,御史言之鑿鑿,不如請六郎上朝自辯!”
李治望著身邊的秦浩通道:“六郎如今在做什麼?”
秦浩通道:“陛下,雍王殿下正在打造馬車!”
“打造馬車?”
李治愕然道:“傳雍王上殿!”
“遵旨!”
等李賢來到甘露殿的時候,已經快到午時了,不是李賢故意磨蹭,主要是他折騰得太晚,幾乎快要天亮才開始睡。
這讓李賢不得不感嘆,年輕真好。
“拜見陛下,拜見皇后!”
御史還沒有來得及讓責問李賢,李賢直接走向姜恪:“左相,您是百官之首,這筆賬,什麼時候能給本王結一下,本王還等著這筆錢過年呢!”
姜恪望著薛仁貴親筆簽收的物資清單,滿臉悽苦道:“這個……”
高智周上前道:“臣高智周,請問雍王殿下,為何私賞軍將?”
“私賞?”
李賢莫名奇妙地道:“何來私賞?你哪隻眼睛看到本王賞賜任何人一文錢?本王那點俸祿,還不夠雍王府花,怎麼可能私賞軍將?那筆錢是國庫的錢,國庫要賞賜有功將士,與本王何干?”
李賢私賞軍士這確實是一個致命弱點,也是非常犯忌諱的事情,只不過這事被薛仁貴給完美的解決了,李賢向眾將士賞賜的錢,用李賢的繳獲牛、戰馬、以及羊皮褥子、羊皮襖等物資,給平賬了。
現在的情況下,所謂的李賢私賞軍將,這筆錢是國庫出,李賢沒錢,還無法賞,必須國庫撥出這筆錢,才能賞下去,等於說,李賢只是一個經手人而已。
那麼再彈劾李賢私賞軍將就站不住腳了,這些錢根本就不是李賢自己的,而是需要國庫調撥的。
高智周愣住了。
李弘微微有些失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