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令月道：“依稀記得一些，卻多是聽不懂的話！”
李治微微皺起眉頭道：“你說來聽聽！”
李令月道：“只記得六兄說什麼虎口奪食，貪婪無度，還有什麼忘恩負義……”
李治皺著眉頭，若有所思。
武則天卻支起了身子，眼睛裡閃閃發亮。她留下李令月算是留對了，看著李治的架勢，本來就是想問罪她的，結果被李令月輕輕帶偏了。
李治道：“還有嗎？”
李令月的聲音越說越小：“他還說……天下門閥都該殺！”
武則天急忙打斷道：“令月慎言！”
李治不滿地看了武則天一眼，道：“此處並無外人，又有什麼大不了？”
武則天故作擔憂地道：“只怕傳揚出去，對六郎不利！”
李治不以為然地道：“說說閒話而已，沒什麼關係！六郎早慧，看得分明，若非六郎，這次只怕要出大事！”
……
前往關中的官道上，李賢的四輪馬車裡，這輛寬大的馬車裡，哪怕坐著李賢、李善，以及王方翼、郭懷亮四人，依舊不嫌擁擠。
王方翼望著李賢問道：“大王下過圍棋嗎？”
“下過，本王棋藝不佳！”
李賢還以為王方翼想下棋，指著李善道：“伯規擅長手談，可與司馬一較高下！”
王方翼淡淡笑道：“圍棋裡面有條術語，叫做金角銀邊草肚皮……
李賢點點頭道：“嗯，這個說法，本王聽說過！”
王方翼道：“天下形勝地利，有角有邊有肚皮……隋煬帝客死江都，李家趁勢而起，得了天時；天下形勝，金角銀邊草肚皮，隴右、甘涼，地處西北；關中、巴蜀，連橫西南，是為兩角；河東之地，坐北朝南，是為一邊……”
李賢隱隱明白王方翼想說的話了，當年李淵起兵反隋，以太原南下，佔據河東，是為銀邊，隨後在平陽公主李秀寧的策應下，入住關中，佔領長安，此時的李淵地位並不穩，隨後打敗薛舉，佔領了隴右、甘涼，地處西北，派出李孝恭和李靖組合，南下巴蜀，連橫西南，形成兩金角加一銀邊的地利優勢。
因為地利優勢，可以坐擁關中，坐看天下風雲再起，當時的河北竇建德，河南的王世充，佔據洺州和洛陽，北有羅藝、南有杜伏威、東有宇文化及、西有大唐，四面受敵，是為草肚皮……
大唐得了天下，從世界格局來說，金角就不再是隴右、關中、巴蜀一線了，而是西域的安西、東北的安北，這才是兩個金角，西南吐蕃、塞北草原是為兩邊。
李賢笑了笑道：“這個比喻妙得很！”
王方翼嘆了口氣道：“如今吐蕃本身佔據一邊，現在又佔據了安西，從地利上來說，就好比唐初，高祖皇帝以太原起兵，佔領河邊，進軍關軍，河東關中、隴左連成一線，現在吐蕃已經銀邊，再獲金角，僅從地利上看，吞併天下一統六合……只是個時間問題罷了！”
李賢詫異地望著王方翼。
怪不得王方翼非常驕傲，他僅僅從吐蕃切斷安西四鎮，就可以判斷，吐蕃有能力吞併天下的實力。
高原是大唐無法邁過去的坎，已經佔據銀邊的吐蕃，從地利上來說，已經擁有了與大唐一較高下的實力，文成公主的進藏，拉開了大唐與吐蕃的戰爭序幕
自從唐高祖李淵建立了唐朝以來，大唐的社會發展和軍事實力都蒸蒸日上。國力強盛的大唐便開始不斷透過武力擴大大唐的統治版圖，唐太宗李世民先後征服了包括吐谷渾在內的多個少數民族。其他小國也只能俯首稱臣，尊奉李世民為“天可汗”。
因為文成公主的進藏，給吐蕃帶去了很多先進的科技，使得吐蕃的實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，和大唐和平共處的二十年足夠吐蕃發展壯大，而一旦一個國家發展壯大以後，下一步便是開疆拓土了。
李賢也知道吐蕃才是大唐的勁敵，他道：“等回到長安，我向父皇請旨，出兵收復安西，你我聯手，咱們……”
王方翼嘆了口氣道：“大王，你若回京，只怕陛下不會讓你再出來帶兵了！”
李賢心中發苦，他真沒有自信李治會同意他出來領兵作戰，無論李治讓不讓他出來領兵，他都要努力推動大唐收復安西，打通西域，廢掉吐蕃得到的金角。
最好的辦法是，武則天可以同意開發阿爾泰山的銅礦，以安西的土地，只要大力發展耕地，僅天山南北的土地，就可以墾荒數千萬畝良田，完全有能力在安西佈置十數萬兵馬。
可問題是，如果安西軍太過強大，就有可能引起唐末藩鎮林立的局面，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