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母,武則天

第446章 石見銀山背後的算計

“分利?”

李賢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有趣的笑話,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揚起,這一次,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鋒銳:“子安,你還是……太小看朕了。”

“朕讓諸家門閥傾盡家財、調集資源、甚至變賣祖產根基去追逐這銀山,豈是為了讓他們去分一杯羹?”

李賢的聲音陡然拔高:“朕是要……讓他們成為朕開掘這銀山的急先鋒!成為朕將海外巨利,源源不斷輸回大唐的……血管!你以為跨海遠征,開礦鑄銀,是兒戲嗎?那是填不滿的無底洞!是燒錢的熔爐!需要海量的錢糧、最精良的船隊、最悍勇計程車卒、最頂尖的工匠!更需要在倭國那片蠻荒之地,建立起足以支撐開採、運輸、守衛的龐大體系!這需要多少資財?多少人力?多少時間?”

“朝廷國庫,縱有積累,又能支撐幾時?若傾盡國帑於此,則關內民生、邊防戍守、河工水利……何處支應?一旦稍有差池,便是內外交困,動搖國本!”

李賢深吸一口氣,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冷酷:“唯有讓這些貪婪成性、卻又富可敵國的門閥巨室,看到眼前這觸手可及,足以讓他們家族再興盛數百年的巨利,他們才會心甘情願地爭先恐後地將自家數百年積累的底蘊,錢、糧、船、人、乃至他們在地方上盤根錯節的勢力像榨油一樣,毫無保留地榨出來,投入到這場海外遠征之中!”

“他們投入得越多,陷得就越深!”

李賢的聲音如同寒冰:“等他們耗費巨資,在石見站穩腳跟,建立起礦場、港口、工坊、乃至小小的國中之國時,那銀山……才真正開始為朕所用!源源不斷的白銀,將透過他們開闢的海路,流入大唐!而他們不過是朕的掘銀人!是朕的運銀奴!他們每挖出一錠白銀,每運回一船銀錠,都是在為朕……為大唐的千秋基業添磚加瓦!”

從西晉開始,再東晉,魏晉南北朝、隋朝、唐朝,到北宋,南宋,歷朝歷代,都缺錢。因銅錢鑄造量不足,民間藏錢嚴重導致市場流通貨幣減少,加上銅錢外流(如邊境貿易中大量銅錢流出),加劇了錢荒。南宋時期銅錢鑄造成本高且數量銳減,物價飛漲與貨幣購買力下降形成惡性迴圈……

錢荒問題,是中國古代經濟發展的嚴重製約,這種情況,直到明朝再變得好轉一些,這主要是國際白銀大量流入大明。

李賢現在就是要提前把石見銀山擺在明面上,以唐朝的國力,甚至不用朝廷出面,隨便一個門閥,哪怕是二流的門閥,如洛陽陳氏、渤海高氏、北海王氏就可以橫掃倭國。現在的倭國,簡直就是大唐的小迷弟,只要唐人前往倭國挖銀子,倭國只怕不僅不會反抗,反而會有無數人充當內應或倭奸。

李賢實在太瞭解倭人這個民族了,他們其實就是白眼狼,一味的幕強,在老虎面前,他們老老實實,在綿羊面前,他們又兇惡殘忍。

王勃聽得心旌搖盪,渾身血液都似乎在沸騰!

皇帝的謀劃,竟是如此深遠!驅虎吞狼只是表象,借虎之力開山取寶才是真意!以門閥之貪慾為燃料,驅動他們去海外為帝國開疆拓土、攫取巨利!這已不是簡單的權術,而是……以天下為棋盤的絕世手筆!

然而,震撼之餘,一個更大的疑問浮上王勃心頭。

如此巨量的白銀湧入大唐難道僅僅是為了充盈國庫?這似乎……並非皇帝的終極目標。

“陛下,”

王勃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那是觸及更深層秘密的激動:“白銀流入,國庫充盈,自是天大的好事。然……臣觀陛下深意,似不止於此?”

“當然不止於此!”

李賢斷然道:“子安,你可知,我大唐立國至今,這錢幣最痛之處何在?”

王勃身為心腹,又精於實務,立刻了然:“陛下是說……錢荒?劣錢充斥?幣制混亂?”

“不錯!”

李賢猛地一拍那些奏章:“絹帛為幣,笨重不便,且易損毀;銅錢短缺,各地私鑄劣錢成風,鵝眼、綖環、甚至鐵錫雜錢充斥市面!物價騰貴,商賈裹足,百姓以物易物,苦不堪言!朝廷稅賦,收上來的是一堆五花八門的劣錢爛帛,價值幾何,全憑胥吏一張嘴!此弊不除,談何盛世?談何長治久安?”

“石見之銀,便是朕革除這積弊百年的錢荒之症、重塑大唐錢法的利刃!”

李賢站起身,繞過御案,走到王勃面前:“朕要……以這石見之銀,鑄我大唐……通行天下、足額足色、無可置疑之銀元!”

“銀元?”

“對!銀元!”

李賢斬釘截鐵:“以精煉白銀,鑄成圓形方孔,大小、成色、重量,皆有定製!由朝廷統一鑄造,加蓋寶印,昭示天下!一枚銀元,便是實打實的一兩銀!童叟無欺,通行四海!”

一兩銀子哪怕重一兩,也就是每兩約41.3克(唐朝一斤合661克),一兩銀子可以兌換一千錢,可問題是一千錢重七斤四兩。一個人隨身攜帶幾十枚銀元,也就是幾十貫錢,可以非常方便。

李賢早就想過打造大唐的白銀貨幣體系,然而問題是,大唐的銀子太少了。

李賢眼中光芒灼灼:“商賈行旅,不必再攜帶成車的絹帛,成串的劣錢!一袋銀元,輕便易攜,價值恆定!朝廷稅賦,只收足色銀元!地方官府,不得再以任何劣錢、雜帛充數!民間交易,以銀元為準繩,劣錢自然無處遁形!”

李賢猛地攥緊拳頭:“此銀元一出,劣錢之弊立解!絹帛之累立除!商路必然暢通!物價必然平穩!國庫收入,將是實打實的白銀!朝廷掌控了這錢法之根基,便掌控了帝國的血脈!這才是真正的……國之大柄!”

李賢盯著王勃:“石見之銀,便是這銀元之本!門閥巨室在海外為朕開礦、運銀,白銀流入朝廷鑄幣之爐,化為通行天下的銀元!這便是一個生生不息、利國利民的迴圈!他們挖得越多,運得越多,朝廷鑄的銀元就越多,大唐的錢法就越穩固!他們的財富看似在增長,實則已與帝國的錢法命脈,牢牢繫結!再也無法割裂!”

王勃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,眼前彷彿看到了那銀光閃閃、規制統一的錢幣如同洪流般沖刷著帝國的每一個角落,滌盪著舊日的混亂與積弊!

皇帝的野心,已不僅僅是攫取財富,更是要重塑整個帝國的經濟根基!以白銀為刃,斬斷劣錢亂象,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、以國家信用和貴金屬為支撐的嶄新貨幣體系!

“陛下聖明!”

王勃的聲音因激動而哽咽,他撩起袍服下襬,深深拜伏下去:“此乃開萬世太平之基!臣茅塞頓開!五體投地!”

王勃終於徹底明白了皇帝那看似兇險的驅虎吞狼之計背後,所蘊含的經天緯地、再造乾坤的宏圖偉略!

李賢伸手虛扶了一下:“起來吧。”

“所以,子安,你現在還擔心他們發現是騙局麼?”

李賢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,卻無比篤定:“不。他們只會挖得越來越深,陷得越來越深。當他們沉醉於銀山帶來的潑天富貴時,他們變賣的田產,他們丟擲的劣錢根基,他們讓出的地方控制……”

李賢其實是禍水東引,在大唐他們要遵守大唐的法律,但是在倭國,他們可以肆無忌憚,也可以肆意妄為,哪怕是天天殺著倭人玩,李賢也會當作沒有看見。

李賢頓了頓,目光如鷹隼般銳利:“都將成為朕重塑這大唐根基的養料,此乃陽謀,銀山為真,利刃亦為真!朕以煌煌巨利為引,以帝國錢法革新為刃!他們貪,則入吾彀中!他們爭,則為吾前驅!他們挖出的每一兩白銀,最終都將化為朕手中……鑄就新天地的基石!”

大殿內,燭火靜靜燃燒。

年輕的帝王負手立於案前,身影在巨大的屏風上投下巍峨的輪廓。殿外,是依舊被“石見銀山”魔咒燒灼得躁動不安的長安城,無數門閥正傾盡百年積累,如同聞到血腥的巨鯊,向著東海瘋狂匯聚。

而在太極宮的最深處,一張以真實白銀為經緯、以帝國未來為圖景的巨網,正無聲無息地張開,等待著將那些貪婪的力量,徹底吸納、轉化,成為推動帝國走向一個前所未有的、銀光璀璨時代的磅礴動力。

王勃深深吸了一口氣,點燃了他胸中的火焰。他再次躬身,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與熾熱:“臣……願為陛下此千秋大業,效犬馬之勞!萬死不辭!”

李賢微微頷首:“這網,才剛剛撒下。朕要的,不止是門閥吐出的土地,不止是充盈的國庫……朕要的,是這大唐的根基,從此……固若銀山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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