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回去吧。”
七叔趙金擁站在後門,對著程必忠淡淡道。
程必忠連忙道:“還請……”
七叔不搭話,已經伸手關了後門。
程必忠心中一沉,苦澀的抬了抬手,沒有強求,往回走。
他上了馬車,長聲一嘆,道:“你看到了吧?只是小小七品官,見之一面,難如登天。”
程紅妝抿了抿嘴,道:“爹,我去試試。”
程必忠搖頭,道:“沒必要了,死馬當活馬醫罷了,回府。”
程紅妝卻一臉堅持,道:“爹,讓我試一次!”
程必忠看著女兒的神色,猶豫了下,道:“你不死心,便去吧。”
程紅妝應著,下了馬車,再次來到趙府後門,用力拍響門鎖。
不久之後,趙金擁返回,看著程紅妝以及沒走的馬車,頓時沒好氣的道:“不是說了嗎?我們家公子沒空!”
程紅妝微微一笑,謙遜有禮,道:“勞煩老伯帶句話,只有一句:趙都給事救家父,必有所圖,而今家父落難,趙都給事何以旁觀不顧?程家願傾盡所有。”
趙金擁聽完,直接關上門,一個字不留。
程紅妝見狀,咬了咬嘴唇,心有不甘,也只能轉身回到馬車上。
程必忠盡收眼底,安慰著道:“不必多想,清貴人家不屑商賈,自古如此。回府吧。”
程紅妝看著不大的趙府門楣,心裡暗自怨恨:為何女子就不能當官!?
趙金擁又來到趙淨的房門前,如實轉述了程紅妝的話。
趙淨笑了笑,道:“他這個女兒倒是聰明人,不用去管。老爹要是回府,告訴我一聲。”
“是。”趙金擁應著退後離去。
趙淨躺在床上,一邊看書,一邊籌劃著滿桂的事。
有程必忠這個鹽商居中,很多事情就有足夠的操作空間了。
程必忠返回府邸,天色已經黑透,見馬士英還在,直接道:“他根本不見我。”
馬士英臉色疲憊,道:“我想去拜訪幾位貴,也沒見到。”
程必忠頹然的在馬士英邊上坐下,長嘆一聲,道:“天亡我程必忠……”
馬士英默默不語。
能用的辦法都用了,可就是找不到一點有用的。
他三年前丁憂,那時的朝廷雖然黨爭激烈,混亂不堪,但只要有銀子,還是能擺平絕大部分麻煩。
而今的朝廷,尚書、侍郎走馬觀燈的換,根本不給他們使銀子的時間。
短短一年,朝廷換了太多人,令他們徒呼奈何。
程紅妝看著絕望的父親,一咬牙,道:“爹,再不行便拖,那些堂官剛剛上任,尚且謹慎,待過明年,還是一樣的!”
程必忠搖了搖頭,道:“等不了那麼久。如果不能在訊息走漏前解決,淮揚那幫人便會有所行動。”
馬士英肅色道:“明後兩天是最後期限,一旦朝休,便迴天無術。”
按照規矩,朝休是正月初一到初五,這麼長時間,足夠北城兵馬司將那批私鹽變賣乾淨。
程必忠自然知道,面色變幻一陣,目色陰沉道:“實在不行,還有一個辦法,就是用二十萬兩,買回來!”
馬士英一驚,道:“買回來?二十萬兩,你拿得出來?”
他是知道程必忠的家底的,尤其是之前被抓進去,生意被耽擱不說,加上各種打點,被趁機勒索,家產不剩多少。
程必忠道:“我去了幾家錢鋪,以這批鹽為抵押,再加上一些人擔保,勉強能湊夠。”
馬士英滿臉凝色,道:“這些人可比鹽商還狠,他們背後……二十萬兩你要是還不上,後果你比我清楚!”
程必忠神色艱難,道:“如果能將這批鹽安穩運到淮安府,出手後,勉強能回來十萬,再借一借,或許能渡過去。”
程紅妝聽著暗自咬著嘴唇,心裡萬分擔憂。
這批鹽出手,哪裡能回款那麼快,十萬兩,豈又是那麼好借的?
錢鋪出錢,肯定有還錢期限,一旦逾越,必然會搞得他們家破人亡!
馬士英欲言又止,心裡如墜大石。
程必忠這個辦法,無異於飲鴆止渴,但眼下,他們確實沒有其他一點可行辦法了。
“東家,東家,”
突然間,門外一個夥計飛快跑來,進門氣喘吁吁的道:“東家,好訊息,好訊息……”
程必忠哪還有心情管什麼好訊息,神情頹喪,道:“喘勻了說。”
夥計急不可耐,道:“是是北城兵馬司的人,說是說是讓東家將鹽取走,今夜取走,過期不候。”
“什麼!”
程必忠猛的站起來,衝到他跟前,道:“你再說一次!”
夥計道:“北城兵馬司,讓東家去取鹽,現在就去。”
程必忠還是覺得幻聽了,怔了怔,轉頭看向馬士英。
馬士英沉聲催促道:“快去,真假到那邊就知道了!”
程必忠頓時急了起來,快步往外走,大聲道:“讓人所有人都跟我來!”
程府的人,魚貫而出,跟著程必忠的馬車,直奔北門兵馬司。
程必忠到的時候,入眼看到一輛輛馬車、牛車被牽出來,擠滿了不大的門口。
北城兵馬司指揮衛德站在門口,陰沉著臉,心裡充滿了憤怒。
這可是價值二十萬兩的私鹽!
程必忠趕過來,下馬車一個踉蹌,差點摔倒,顧不得這些,小跑到程必忠身前,道:“衛,衛指揮……”
衛德冷眼掃過程必忠,道:“呵,還真是好手段!”
程必忠現在還摸不清楚狀況,只能陪著笑道:“小人只是個行商,還請衛指揮高抬貴手,一應要求,小人定然竭力!”
程必忠這種小心謹慎模樣,在衛德看來,不過是‘小人得志’的猖狂嘴臉,不屑的道:“趕緊拉走,省得礙眼!”
“是是。”
程必忠連聲道,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,帶走他的鹽是他唯一的目的!
他立即招呼夥計,將一輛輛馬車、牛車拉走。
程必忠盯著那些馬車、牛車,眼睛一眨不眨,生怕出現其他變故。
相比於程必忠的忐忑不安,衛德是心在滴血。
馬上就要過年了,好不容易逮著一條肥魚,眼睜睜的看著從他手裡溜走,怎能不心如刀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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