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時修大運河,南北大動脈貫通,凡沿河之城無不繁華富庶,臨清沒有例外。
但此時,城外遍佈兵丁百姓,都在忙著剝樹皮撅草根,還有一些膽大且有關係背景的在運河裡捕魚。
其實從裝束來看,都是破衣爛衫與乞丐無異,也分不出軍民,唯一的特點就是看不到女人。
城內,原臨清王府裡,山東總兵劉澤清正在宴請心腹。
侄兒劉之榦與副將鄭隆芳、姚文昌,絕對的心腹,可以託付性命與妻子的存在。
酒足飯飽,劉澤清一揮手,僕人婢女魚貫而入撤走了殘羹剩汁,盤子是銀的,酒杯是金的,筷子是象牙的,這些下人卻看都不敢看一眼。
“弄點醒酒湯。”劉澤清說道。
鄭隆芳咧嘴笑道:“好久沒喝到軍門府中的醒酒湯了,無論如何多來兩盅。”
“軍門恩義深厚,咱老姚水裡水裡來,火裡火裡去,若皺半點眉頭,不得好死。”姚文昌跟著表忠心。
管家退下,吩咐了廚子去做醒酒湯。
廚子到了後院,見十來個白白胖胖的少男少女正在吃飯。
大白饅頭,白米肉粥,還有一些炒時蔬,伙食水平比當今大多數小地主強。
“你。”廚子指著一個少男說道:“老爺要喝醒酒湯,跟我走。”
諸少年動作僵在遠處,眼睜睜看著被指到的少年站起來,跟著廚子離開。
“吃飯。”旁邊的家丁喝道:“老爺養著你們就是為了一口湯,別餓瘦了,到時候湯的味道不對,通通去死。”
是的,這些少年就是劉府醒酒酸辣湯的主材。
胸口潑冷水,把裹著人心的熱血潑散,隨即取出心肝是又脆又嫩,正好做湯。
軀體也不浪費,畢竟家丁親兵也是要吃肉的。
頃刻間,醒酒湯做好送了進去,劉澤清一揮手,奴僕婢女通通退下,親兵們走遠兩步,把客廳守的水洩不通。
鄭姚二人見狀,知劉澤清有事吩咐,同時拜道:“標下靜候軍門吩咐。”
“起來,一邊喝湯一邊說。”劉澤清給二人舀了湯遞過去。
“謝軍門。”二人異口同聲,端起來慢慢喝了起來。
劉澤清呷了一口,道:“昨日得到的訊息你們都知道,皇帝屠了香河縣守備等大小官吏,加上通州軍,百戶以上一個沒活,盡皆抄家滅族。”
“軍門,臨清狀況與通州香河相差不大,以皇帝暴戾,必不放過。”鄭隆芳說道。
“不能坐以待斃。”姚文昌說道:“此時皇帝尚未進入山東,或可全軍拔營向西而去。”
劉之榦忽然說道:“無令而動,大辟之罪。”
姚文昌說道:“只要大軍在手,誰能動軍門分毫?若是皇帝提兵來追趕,便聯絡李闖。
軍門擁有數萬大軍,李闖必倒履相迎,雖說投李闖憋屈了些,但總好過跟卸磨殺驢的朱家混。”
“格局小了。”鄭隆芳說道:“朱由檢自領前鋒三千兵馬疾行南下,所軍門設重兵於城內,待其入城後發作,若是能活捉,則挾天子以令諸侯,不小心殺了,則揮兵突襲其中軍,擒皇后與永王等。
到時候軍門擁戴永王登基,輔佐皇后處理國政,聽說懿安皇后豔絕天下,軍門可以試試一龍二鳳。”
“嘿嘿嘿……”
幾人同時發出笑聲,充滿了心照不宣。
劉澤清呷了口醒酒湯壓下心頭火熱,道:“天子營兩萬眾,能斬建虜八萬,僅憑咱們兄弟,怕是打不過。”
“軍門,朝廷的通報能信?”姚文昌說道:“若是天子營如此厲害,建虜早平了。
以末將的看法,必然是朱由檢想遷都又拉不下臉,因此編造了所謂大捷,朝堂那些東西又當又立,巴不得如此宣傳呢。”
“叔父。”劉之榦說道:“小侄以為姚兄弟說的不錯。”
鄭隆芳拜道:“軍門,末將願為先鋒,必擒朱由檢以獻軍門。”
姚文昌跟著拜道:“請軍門降旨。”
劉澤清臉色陰晴不定,陷入了沉思。
投李闖可以活命,地位也能有保證,但是李闖出身卑賤卻位居其上,劉澤清打心底裡是不願意的。
活捉朱由檢,推小兒朱慈炤上位,就算做不了曹操,難不成還做不了董卓?
不,他麾下都是高順之輩而無一人為呂布,肯定能得善終。。
就算佔據不了天下甚至拿不下京師,那就割據山東,左擁右抱,不要太快活!
埋伏失敗的話大不了去投李闖嘛,一點委屈忍著就是,總虧不了自己。
進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,退可保全家無憂,簡直就是立於不敗之地,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?
“好,便於城內埋伏!”劉澤清下定決心,舉起湯盅道:“商議商議如何做,來,喝湯,一邊喝一邊說。”
伏低做小大半輩子爬到如今地位,絕不甘心就此放手……不,朱由檢是奔著抄家滅族來的,絕不能束手待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