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將軍,吃點東西吧。”李國翰捧著一塊烤肉遞給了阿巴泰。
吃個錘子。
阿巴泰接過烤肉,恨恨地撕下一塊,咬牙切齒地嚼著,如同在撕咬明人。
旁邊的殘兵敗將們沉默地吃著東西,除了咀嚼聲與火堆裡的噼啪聲,再無雜音。
看阿巴泰停下咀嚼,李國翰趕忙送上茶水。
可得伺候好了。
一戰送了四千軍,這個鍋太大,非得阿巴泰這個主將才能背得動,其他人回去都是必死無疑的。
阿巴泰當然知道自己罪責難免,因此很抑鬱。
其實剩下的幾百號人同樣很鬱悶,都怪憋出了內傷。
前所未有的大敗讓他們撞上了,有一個算一個,回去都得擼到底,再想爬起來可就難了。
所以從中午狂奔離開後,全軍都是垂頭喪氣,飯不吃水不喝,晃盪到了半夜才屠了一個村子,蒐集糧水休整。
其實他們不感覺飢渴,奈何坐騎受不了了,不把這些嬌貴玩意伺候好,必死無疑。
建虜垂頭喪氣,京師守軍都是歡天喜地。
不是因為白天大勝,也不是因為一些人打掃戰場發了財,而是天亮後要分肉。
“嘿嘿,一人兩斤,我要帶回去給父母嘗一嘗。”
“好久沒吃肉了,過年的時候就喝了一口肉湯,這次要吃個痛快。”
“早知道打贏了有肉吃,老子怎麼也得出去打一仗。”
“別吹了,就你?怕不是給韃子送肉吃!”
此話一出,眾皆大笑。
近三千匹死馬重傷馬,馬肉就能有百萬斤,全城按人頭分,一人四斤綽綽有餘。
可把城裡的屠夫們忙壞了。
剝皮抽筋剔骨,馬肉裹上鹽後分配,內臟清洗乾淨後和骨頭一起熬煮,足夠全城吃三天。
一時間,滿城飄起馬肉香。
什麼,裡面夾著腥臭與羶味?別逗了,大家都能裝作不知道肉餅裡是什麼餡兒,這麼好的馬內臟有什麼下不了口的?
只是想進嘴得等天亮,此時天還沒亮,朝臣們陸陸續續聚集準備上朝。
蔣拱宸特意等曹良直,一起往宮城走去。
“昨天大勝,京師轉危為安,終於可以過兩天舒心日子了。”
“是啊,整天提心吊膽的,不是人過的日子。”
“還不是那些武將無能?但凡能守好關卡,如何能讓京師預警?”
刻意等待當然不是為了說這些閒話的,蔣拱宸轉入正題,說道:“陛下親臨一線廝殺,顯得各臣無能,周延儒外出督查軍務組織阻擊卻不能阻敵於外,聖眷必失,或可彈劾之!”
曹良直猶豫了一下,道:“彈劾閣臣是非法的,況且……”
曹良直見左右無人,低聲道:“周延儒去職,於你我有何好處?”
御史不輕易彈劾人的。
都在官場上混,講的是一團和氣,就算把周延儒幹掉,其黨羽猶在,還不得逮著兩人往死裡幹?
又不是以前,幹掉周延儒是陳演上位,如今兩人處於“上面沒人”的狀態,真不能冒險行事。
蔣拱宸說道:“昨晚,吳昌時來訪……”
曹良直問道:“那廝怎麼敢違背宵禁的?”
“沒違法,兵馬司出售夜間通行證,二十兩銀子一張。”蔣拱宸嗤笑著解釋了一句。
太子力推一個破落秀才和自家舅舅,原以為能幹出什麼大事呢,結果就這?
“剛愎自用,必受其殃!”曹良直點評了一下太子的用人方式,問道:“吳昌時說了什麼?”
“王蠻子即將入京,謀求入閣。”蔣拱宸說道。
王應熊,前內閣成員,其性格強勢,行事狠厲,江湖人稱蠻子,因得罪了太多人又失去聖眷而去職,去年得周延儒推薦而詔回京師。
派來打前站的家丁發現周延儒不在,只好先去拜訪周的代言人吳昌時。
周延儒已成破船,即將沉沒,吳昌時不願意被拖進水裡,怎麼辦?
當然是換條船嘍。
王應熊入閣,可為周黨新老大。
所以吳昌時聯絡了蔣拱宸,想讓他領頭髮動倒周運動,並且把倒周運動限制於倒周延儒一人而非倒周黨所有人。
“奏疏遞上,不論成不成,有這個數……”蔣拱宸伸出了五個手指頭。
“五百,可以啊……”
“千!”蔣拱宸糾正道。
“這麼大本錢?”曹良直咋舌,道:“貶斥都值得了。”
“不至於。”蔣拱宸搖頭道:“周延儒已成破鼓,誰都能掄,就看有沒有好處。”
誠然,皇帝和太子並未表現出對周延儒的敵意,但是周延儒自請回朝未被准許,精於政斗的老油條們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其聖眷已衰?
聖眷一衰,敗亡就在頃刻間。
曹良直思考了片刻,道:“即便周延儒去職,如何能夠保證王蠻子重返內閣?如今東宮當家,雖然用人剛愎,卻不是好糊弄的。”
“看後續安排,成則依附於後,敗則獨善其身。”蔣拱宸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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