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姨娘，姨娘！夜深了，有什麼事待天明再說罷。”竹嵐扯住往房外奔出林姨娘。
林姨娘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恐怖，雙目突出，面色發青，脖頸的青筋暴起。
她側頭盯住攔下她的竹嵐，半字未說，左右手舉起抓向竹嵐的臉。
竹嵐被打的跌坐在地。
一抬眼，林姨娘像道旋風飄遠了。
在正院門口值夜的僕婦，在黑暗中見一人朝她衝來。
她扭身，拍打在一旁睡得正熟的同伴。
那人還未徹底醒來，只含糊地蹦出幾個詞。
“林姨娘，您怎麼在夜裡來正房了？”
那人立即三魂七魄歸位，登時爬起來，站在門前。
“讓我進去。”
“姨娘，太太都睡了。”
“讓我進去！”
兩個僕婦相互看看，不做聲。
“我說讓我進去！老爺太太要責罰，我一人承擔！”
林姨娘的模樣看著嚇人。
兩個僕婦稍稍攔了攔，便讓林姨娘進院裡了。她們想著，裡頭還有那麼多個婆子、丫環，隨便哪個都能攔下林姨娘。
院中，芭蕉葉茂，蛙聲蟲鳴陣陣。
林姨娘一路疾行，沒碰上半個人影。
直到來到正院的臥房，她才看到其中一間廂房點著燈，窗邊印出一道人影，正在燭火下，縫補衣裳。
那是太太身旁侍候多年的丫環——夏桐。這麼多年，林姨娘不常見到出正院的夏桐，偶然碰見，她還略有鄭重地道聲夏桐姑娘。那畢竟是太太身旁的丫環，正院裡真正管事的人。
到了此處，林姨娘驀地有些心慌，那徐陵斌說的未必是真話，萬一他是誑她的，惹怒了太太會是什麼下場？
被老爺戳瞎了雙目，割下舌頭，賣出府去的楊氏，林姨娘還記得她原本空靈的歌喉，嬌美的相貌。
伸到半空的手縮回，心頭迸出的灼熱滾燙的怒火，慢慢冷卻。
竹嵐說得對，有什麼事，明天再說。
忽然，平地颳起一陣風。
臥房的門口搖晃兩三下，被風緩緩吹開。
月明如晝。
光亮刺進暗沉沉的室內，照亮放置在供桌上的牌位——白慄果木，高一尺二寸，闊四寸，厚一寸二分。極其講究的神主立主牌之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