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雲淡淡,江邊楓落。
熊硯叉著手,站在涼亭中,遠眺江中小如米粒的船隻。
身旁的菊煙,自顧自地揪採著垂落於涼亭內的藤蔓。
亭中還餘三四個別家的丫環,亭外七八個小廝,並三個車伕坐在樹蔭下閒聊。
今日是上官詰和兩個狐朋狗友的會面。
這兩人,一個是開酒鋪,做藥材生意林員外的小兒子,林小郎;另一個是開布莊牛員外的次子,牛盟。
兩人成張弓挾彈,牽駕鷹犬,城中排得上號的紈絝。
三人來到這江邊,說是賞秋景,當亭中的酒杯盤盞,剛剛擺放整齊。眼尖的牛盟遠遠望見,江中游動的船隻,是今年脂粉巷新選出的頭牌的花船。
當下就心急火燎地鼓動兩個同伴去遊船。
說好是賞秋景,哪來的船。
一時半會兒,也弄不來一艘船吶。
上官詰拍手說道,劉三兄的船還停在這附近。
於是,與劉三交好的林小郎叫來自己的小廝,騎馬去叫劉三來參加集會。
三人賞秋景,變成四人見色心起,千金博美人一笑。
熊硯看那船消失在水面盡頭,知道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後,便轉身在涼亭中,找了個避風的位置,坐下。
菊煙覷了熊硯一眼,繼續揪採藤蔓上的枝葉。
“姐姐,你是最近才跟你家少爺出門的?”一個眼圓圓的丫環,湊到熊硯,好奇道。
熊硯拿手捶腿,點頭。
她不想說話,這幾日為趕珍趣閣的大雁棕編,熬了夜。今日一早,上官詰忽地像想起還有她那麼個人,吩咐她來給這場集會頓茶,幹回她的老本行。
那丫環沒得熊硯的話語回應,也不氣餒。
眨巴著圓圓眼,繼續道:“我是林少爺家的丫環,我叫紅梅。你叫什麼?”
“碧桃。”
紅梅聽了點頭,“你這名字比我的好,我娘說少爺給我取的這名不吉利。”
熊硯聽後,看向紅梅。
這小姑娘生的極喜慶,滿月臉,嘴唇搽的鮮紅,笑起來有兩小梨渦,身子也屬豐滿。
熊硯詫異紅梅的話。她可是別個府上的丫環,她們倆此前從未見過,初次交談便要講主人壞話嗎?
紅梅似是沒發現熊硯目光中的驚訝,繼續熱絡地,自顧自道:“如今年世,女子都可拋頭露面做生意了,怎還會有脂粉巷這等寄生男人的女子。若我是被賣入了勾欄裡,我情願一頭撞死,也不願在樓裡倚窗賣笑。”
“你說得容易,等你真到那等地方,哪還有的你選生啊死啊的。被老鴇打兩鞭子,便老實了。”不知是哪個丫環插的嘴。
一時涼亭內的氣氛有些凝滯。
紅梅眨巴圓眼,皺起鼻子:“我不知別人怎想。我只曉得我寧可站著死,也不願屈辱活。”
這話從一個丫環嘴裡說出來,在場的眾人不免臉色各異,不屑的有之,茫然的有之,無視的有之。
唯獨熊硯仔仔細細看了紅梅幾眼,輕聲道:“紅梅,人活著才有轉機,沒什麼事過不去。”
她察覺到紅梅的不對勁,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,卻說不出什麼所以然,僅能以幾句乾巴巴的話嘗試寬慰她。
紅梅對她露出真摯的微笑,兩個小梨渦顯現。
“這話說得對!”菊煙轉過頭,盯著熊硯,手中的葉子盡成碎渣,“你得像我們碧桃姐學習,她被人扯掉了衣裳,打斷了腿,還沒羞沒臊地活著呢,現在還成我們少爺身邊侍候的一等丫環。”
菊煙的聲音不小,涼亭內環的丫環小廝全聽得清楚。
本章未完,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