嬰迅速遞上。
藥劑師接過，動作沒有絲毫猶豫或顫抖，精準地將振動晶片探入紀載胸口的傷口邊緣。
紀載悶哼一聲，身體瞬間繃緊，額頭青筋暴起。
“導流筆。”藥劑師的聲音毫無波瀾，彷彿沒有看到紀載的痛苦。
“3號凝合鉗。”
“生物活性縫合線。”。
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專注中流逝。藥劑師的額頭佈滿細密的汗珠，但他持握工具的手穩如磐石，每一次操作都精準、高效，不帶一絲多餘的動作或情緒的波動。
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領域中，周圍的一切彷彿都不存在。
十分鐘後，藥劑師剪斷最後一根銀絲。他後退一步，長長地、緩慢地撥出一口氣，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。
他注視著紀載胸口那個被臨時矩陣覆蓋的傷口，用一種近乎自言自語的嚴肅口吻說道：
“限制矩陣初步搭建完成，體內異常元素迴圈轉向體外鍊金迴路迴圈。暫停十分鐘，觀察患者生命體徵和矩陣穩定性......”
直到這段話說完，藥劑師才彷彿如夢初醒。
他眨了眨眼，那種掌控一切的專注力潮水般退去。當他轉頭看向旁邊依舊虎視眈眈的嬰時，臉上瞬間堆滿了帶著討好和畏懼的諂媚笑容，腰也下意識地彎了下去。
“您......您看這樣......這樣可以嗎？暫時壓住了，應該......應該能撐一段時間......”他搓著手，小心翼翼地問。
嬰沒有立刻回答，他緊盯著紀載胸口那個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鍊金矩陣，黃金瞳中充滿了審視和......一絲難以掩飾的震撼。
他仔仔細細地檢查著每一處節點，每一道灼痕的走向，甚至伸出手指，極其小心地感受著矩陣邊緣逸散出的能量流。
“的確，”
嬰的聲音有些乾澀，他抬起頭，目光復雜地重新打量眼前這個禿頂、油膩、此刻又恢復畏縮神態的老頭。
“沒有問題。”
何止是沒有問題！
此刻嬰內心的震驚如同驚濤駭浪。
他作為次代種，即使無法使用言靈，對元素和生命能量的感知也遠超普通混血種，更遑論人類。
在完全無法“看見”元素流動的情況下，這個普通人類藥劑師，僅憑理論推演和一雙凡人的手，用簡陋的鍊金工具，硬生生在精神元素所造成的傷口邊緣構築起了一座精巧絕倫的矩陣！
這其中的計算量、對生物體能量節點的理解、對鍊金符號組合的運用，簡直匪夷所思！
龍族使用鍊金術，如同人類用眼睛觀察水流，直觀明瞭。
混血種如同戴著模糊的眼鏡，或有色盲，需要費力分辨。
而普通人類，在鍊金術的感知領域，根本就是徹底的瞎子！他們只能依靠書本上冰冷抽象的公式和模型，去推測那狂暴而無形能量的流動與變化！
嬰看著藥劑師那諂媚討好的臉，第一次覺得這張臉底下藏著某種深不可測的東西。
他忍不住問道：“你是怎麼做到的？”
藥劑師愣了一下，下意識地解釋：“呃......先沿著傷口周邊搭建元素導流網路，節點要避開主要血管和神經束，然後利用凝合劑暫時封堵能量洩露點，再用縫合線引導......”
“我不是問你這個！”嬰打斷他，向前逼近一步，一字一頓地問：“我是問，你一個普通人類，一個‘文化生’，到底是怎麼透過稷下學宮那號稱‘非龍血天才不可逾越’的十二項金人考核的？！”
嬰見過很多天才。
荷魯斯是一個，起於微末之中，靠著億萬枯骨從小小的燒火工爬到億萬世界的掌舵者。
紀載、公孫起和沙魯也算，衝擊天空與風之王而不死，堪稱是白王叛逆後最大的以下犯上。
更不用說宛如星辰般的龍王，他們引導洋流，畜牧狂風，撿起天火和磐石，創造世間難以想象的奇蹟，從灰燼中建立起輝煌的文明。
但這一切天才，都是天生生而高貴，他們從一誕生開始就擁有超乎凡俗的稟賦，而再輔以後天的努力，因此放出光華。
這理所應當。
但，為何眼前的普通人類也有如此天賦，居然能以凡人之身摘得海洋與水最高榮譽的桂冠——藥劑師。
嬰泛起一個可怕的念頭，如果普通人類可以，那麼.....我呢？
一直自詡沒有天賦的我呢？
我是否，也有機會造就偉業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