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夫人對崔易歡的心思毫不知情。
快開席時,她讓人提醒崔易歡該行動了!
崔易歡便趁人不備,偷偷離了水榭,卻在路上遇到了前往灶房的葉楨。
兩人同行,葉楨笑問,“崔姑娘為何要入侯府?”
崔易歡反問,“少夫人為何要幫我?”
“因為崔姑娘並非傳言的那般蠢笨,老夫人要找顆棋子害兄長,不是崔姑娘也會是別人。
有時候聰明人更懂得如何抉擇,而蠢人一旦被操控往往不管不顧,能惹出天大的亂子。”
邢澤剛告訴挽星,崔易歡將藥交給了侯爺,可見葉楨沒看錯她,她並不糊塗。
葉楨微笑,“現下崔姑娘可告知了?”
崔易歡亦露出笑,不過是苦笑,“少夫人既知我,定也知我如今處境。
我繼母已經在攛掇父親,將我嫁給藺老王爺為續絃。”
藺老王爺是當今陛下的叔祖父,去年剛做七十大壽,已死了五位妻子,傳言他於閨房上有特殊癖好。
前頭幾位王妃皆是被折磨而死。
“與其嫁給那樣一個人,不如給侯爺為妾,至少侯爺後院乾淨,或許我還能活命。”
同老王爺結親,是崔家夫婦房中密談,當時葉楨和挽星就抱著雞腿坐在人屋頂上。
可在家裡不受寵的崔大姑娘,也知這件事,說明她在崔家夫婦身邊安插了人。
前世,聽關押她的婆子們閒談,禮部尚書的繼室夫人去寺廟拜佛時,被突然衝出來的瘋子推下了山崖。
那瘋子是原配夫人的陪嫁丫鬟,亦是崔家大姑娘的奶孃。
她被人按住時,嘴裡喊的是崔大姑娘並非病死,而是被繼室夫人毒害,殺繼室夫人,是為崔大姑娘報仇。
那樁殺人案是幾年後的事,葉楨前世未留意崔姑娘何時去世,無從推斷繼室下毒之事現下有無發生。
但如今的崔姑娘與從前變化頗大,葉楨自己就是重生之人,難免會多想。
她問了忠勇侯同樣的問題,“為什麼不是世子?”
若崔姑娘也是重生之人,為何要主動入局?
能在父母房中安插人的姑娘,想來也會有別的法子擺脫被嫁老王爺的命運。
入局後,卻又撇開謝霆舟,選擇了年紀比她父親還大的忠勇侯。
實在反常。
崔易歡臉上苦意更甚,“連我父親都覺我只配給老王爺做續絃,我又怎會沒有自知之明,少夫人莫要同我開玩笑了。”
她略一停頓,看向葉楨,“倒是少夫人,明明是繼夫人的兒媳,為何反幫原配夫人的兒子?”
葉楨眸光坦蕩,“在葉楨心裡無親疏,只有對我好或壞。
兄長與侯爺護過我,我投桃報李,同樣也想護一護他們。
不知崔姑娘將來會走到葉楨的哪個分類?”
崔易歡的解釋看似合理,卻並不能說服葉楨。
得知老夫人將崔易歡列為備選名單後,葉楨親自盯過崔易歡。
從前雖怯懦無能了些,卻不曾害過人。
且那日崔易歡躲在暗處偷聽老夫人和付江敘話時,臉上滔天恨意讓葉楨都震駭。
崔易歡和老夫人有仇!
而老夫人的另一個人選,則是真正的歹毒,野心勃勃,為達目的不擇手段。
二選其一,葉楨暗中推了一把,讓老夫人定下了崔易歡。
但崔易歡此人顯然也不簡單,葉楨才有此警告。
崔易歡這次發自內心的笑,“少夫人安心,就算不是前者,也不會是後者。”
她有自己的原則,她與老夫人和柳氏的仇怨,與葉楨無關,眼下瞧著葉楨和霆舟也非對立。
那麼她自也不會尋葉楨的麻煩。
餘光瞥見老夫人的人在身後探頭探腦,葉楨伸手抽走崔易歡手中的帕子,揚了聲調。
“聽崔姑娘一席話,葉楨受益匪淺,不怕你笑話,我自小就不精女工,往後有機會還需得再同姑娘討教一二。”
崔易歡臉色微變。
原主在崔家過得拮据,只能私下偷偷做繡活補貼家用,她精通女工的事父親繼母他們都不知道。
葉楨卻知道!
她今日大聲說出,既是迷惑老夫人,他們剛剛只是閒聊繡工,也是在震懾警告她。
連原主從前私下舉動,她葉楨都能查到,那她如今更在葉楨眼皮底下。
心中戒備,崔易歡強行扯出一抹笑,“少夫人客氣了。”
葉楨又笑眯眯的低語,“從這前往聽蘭院,會途經觀景湖,父親在那等你。”
崔易歡的心又被震了一下。
是葉楨在謝邦身邊有人,還是謝邦連這個都告訴她?
她一路想著心思到了湖邊,果然見忠勇侯在,但他身邊還有兩人。
一個是她的兒子霆舟,另一中年男子,崔易歡不認識。
見忠勇侯似不經意看過來,崔易歡假意驚慌,不敢打攪,福了福身就要轉身,卻慌亂間腳下一崴,跌入湖中。
入水那一刻,她明白了忠勇侯的用意。
落水的人掙扎求生時,哪裡還顧得上身上的物件,事後老夫人若追究,她便可說藥在水裡丟了。
而她溺了水,也自不能再去執行老夫人的計謀。
並非她不願,是無能為力!
忠勇侯用這樣委婉的方式,說明他不想與老夫人翻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