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行至門前,她忽而駐足,回眸一笑:
“不過,一炷香後,裴宇寒……你記得來孤的寢宮。”
看著姬神韻徹底離開,裴宇寒緊繃的身軀終於微微一鬆,他伸出修長的手指,扣住南宮錦纖細的手腕,感受著她脈搏的跳動。
“師妹,姬神韻的契約印記入體後,你有覺得神魂和靈脈出現了什麼異樣嗎?”
南宮錦輕輕搖頭,她抬首,眸中一片澄澈。
“放心吧師兄,在那女魔頭催動咒術前,我應該都會沒事……
只是,想掙脫她的掌控怕是沒有可能了。”
南宮錦面色平靜的看向裴宇寒,輕聲道:
“等我解開戒指禁制,裴師兄你便帶著乾坤挪移令離開這是非之地吧。”
裴宇寒攥緊拳頭,骨節因用力而發白:
“不……我若是走了,師妹你該怎麼辦?”
地牢陰冷的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。
南宮錦靜靜望著他,忽然展顏一笑。
那笑容如雪後初晴,乾淨得讓人心尖發顫:
“裴師兄,我不可能真的助紂為虐,背叛宗門乃至整個人族。”
平靜的語調中,暗含清醒的死志。
或許……南宮錦一開始就沒有想過,自己能活著離開這裡。
就像她將僅有一枚的乾坤挪移令,沒有任何猶豫的給了裴宇寒一樣。
只要……裴師兄能平安的活下來就夠了。
這個執念,如烙印般刻在骨髓裡,比呼吸更自然,比心跳更本能。
她現在所做的一切,也都是為了讓裴宇寒能夠順利逃生。
眼下,她恢復了自由,解開戒指禁制的效率將大大增加,或許很快就能將裴宇寒送走。
她的目的,即將達成。
“不行。”
一聲決絕的否定,讓南宮錦愕然抬頭,正對上裴宇寒灼灼的目光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
他一字一頓道,每個音節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。
裴宇寒抿著唇,認真的看著精緻木偶一樣,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南宮錦。
他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。
溫暖從相觸的肌膚源源不斷傳來,燙得南宮錦心尖一顫。
她下意識想抽手,卻被他更用力地握住——那力道幾乎讓人發疼。
感受著裴宇寒大手的灼熱與包裹,南宮錦修長天鵝頸蔓上了一層迷人的櫻粉色。
明明她剛剛還是不食人間煙火,將生死置之度外的高冷仙子,此時卻羞澀的像是未開苞的花骨朵。
“裴師兄,這是唯一的機會……”
南宮錦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“那就一起等下一個機會!”
裴宇寒突然提高聲調。
“錦兒,我不允許你這樣看輕自己的生命!”
“如果不能帶你離開,那我也不會走!”
砰——砰——
震耳欲聾的心跳聲,在此刻甚至壓過了裴宇寒的聲音。
這是誰的心跳?
南宮錦下意識環顧一週。
最後茫然低頭,才發現那劇烈震顫的源頭竟是自己的心口。
她忘情道修煉多年的冰心,此刻正像初春解凍的湖面,被耀眼的陽光照得支離破碎。
“裴師兄……你好溫暖。”
南宮錦沒再拒絕裴宇寒的決意。
她垂眸,聲音幾乎聽不清。
裴宇寒看著眼中死志淡去的南宮錦,輕輕鬆了一口氣。
“南宮師妹,時間差不多了……我現在該去見姬神韻了,這幾天你安穩修行,不要被雜念所打擾。”
“嗯。”
見南宮錦乖巧的點了點頭,裴宇寒也起身走向了姬神韻的寢宮。
走在這錯綜複雜的地宮中,裴宇寒看著四周的分岔路,心中又升起了想要逃離這裡的衝動。
但他還是按捺住了這個念頭。
姬神韻故意弄這麼多路,說不定就是為了引誘他犯錯呢?
“我是一定要離開的,只是目前時機不成熟……璃鴛,月秋,師姐,小小,她們都還等著我呢!”
裴宇寒深吸一口氣,毅然走向姬神韻的寢宮。
……
……
“阿寒——!!”
葉璃鴛猛然睜眼,瞳孔劇烈收縮,纖白的手指如溺水者般在空中徒勞抓握。
指甲劃過冰冷的空氣,最終只攥住一縷虛無。
回應自己的,是屋內的一片死寂與清冷。
葉璃鴛緩了片刻,看了一眼身旁靜靜放著的不語劍,她閉上眼睛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又是這樣……每次試著冥想修行時,都會被驚醒。”
葉璃鴛的眸子裡閃過落寞之色,一想到自己的道侶連道主都無法算到其具體位置,至今生死不明。
她就感覺內心一陣鑽心的絞痛,眼淚像是決堤一樣,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。
葉璃鴛抱住不語劍,淚珠砸在劍鞘上,濺起細小的水花。
這是裴宇寒的本命靈劍,如今成了她唯一的念想。
但。
“……只是傷心是沒有用的啊,哈哈哈~”
“你真是個廢物,眼淚是最廉價的東西,而你只有這個。”
葉璃鴛突然低笑出聲,笑聲裡帶著令人心碎的自嘲。
素白的寢衣下,她單薄的身軀劇烈顫抖著,像風中搖曳的殘燭。
“從你被天劫幾乎劈隕落開始,阿寒就一直為你付出著……
而你,只是一個軟弱的拖油瓶,什麼都幫不上阿寒的忙。
甚至身體孱弱,有缺陷,連滿足他,給他一個孩子,都做不到!”
“到現在……你連自己的道侶都護不住,給弄丟了。”
“力量……我需要能守護道侶的力量!不惜一切代價!”
葉璃鴛像是被逼到絕路的母獅,咬牙低吼著。
她眼底的兇性與決絕,又宛若深冬荒原上不肯熄滅的野火,哪怕只剩一點火星也要灼穿黑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