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們怎麼看?”
太常卿首言:
“太子言兵,動理而不動權;三殿下言德,重製而不及策。兩者各有寸進。”
兵部尚書卻緩緩搖頭:
“臣以為,太子今日之講,是真自出之言。”
“能擔筆,便能擔權。”
“能擔權,而不奪兵,是為‘德可承’。”
“若懼其講兵而拒之,恐亂朝綱。”
漢武帝未言,指了指書卷:“先不下旨。”
“朕要看看,百官——誰先表態。”
翌日,中書檯收到二十七封附議。
十五封稱讚太子講策有理,六封建議封策為例案,三封建議修補兵權條款,三封保持中立。
無一人贊三皇子。
但——也無一人貶之。
這是一個微妙的訊號。
朝堂,不敢斥劉旦,但已然傾斜向劉據。
楊洪收到訊息時,正站在東宮講堂外,靜靜望著一棵已折枝的梅樹。
內侍低聲說:“兵部中書口頭私議,請東宮未來親修《兵條附錄》。”
他輕輕點頭,低聲回了一句:
“這便是‘以身論道’之後的回應。”
“他們看見了。”
“太子,不再只是一個名字。”
“他,是可以講話的‘儲君’。”
是夜,楊洪未歸東宮。
他獨自一人走入太學舊閣,手中拎著未曾焚盡的講策底稿,一頁頁翻過,指腹沾著墨灰。
身後腳步輕響,是劉據披袍而入。
“你還沒歇?”
楊洪未轉頭,只淡淡問道:“你知道今日之後,你再也不能退了,對嗎?”
劉據走到他身邊,看著桌上那些草稿,輕輕點頭: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。”
楊洪問:“哪件?”
“我若一直讓你擋在前面,就永遠不是儲君。”
楊洪聞言,終於轉身望著他,許久,忽而一笑,眼中多了一絲少見的釋然:
“你總算明白。”
“今日.你站出來,說‘我批我署’,這一句,勝過我十年謀策。”
他將手中那頁講稿一角撕下,放入燈火中,火光捲起,影子在他眼中微顫。
“我謀的是秩序,你講的是承諾。”
“從今往後,這個天下,才真正有了一個‘太子’。”
劉據望著火光中的灰燼,眼神深遠:
“那接下來呢?”
楊洪笑了笑,走出堂門。
寒風撲面,雪夜未盡。
他站在夜風中,目光投向北宮的方向。
“接下來——就看皇上,是想立儲君,還是想留棋子。”
風聲獵獵,楊洪立在廊下,衣袂微揚,聲音卻低沉如鐵:
“他若還想借三皇子制你,那我們便再逼他一次——”
“逼他親手承認,誰才是未來。”
他抬頭望向宮城深處,目光如刃:
“是時候,讓皇上也做個決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