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過去,紫宸殿未出半封旨意。
但所有人都知道,風向已轉。
太子的講策並未被否定,三皇子的奏議也未受理。
這是皇帝最常用的手法:不表態,就是態度。
靜觀,就是壓迫。
但這一次,太子卻未再等。
東宮照常開講,《兵錄》草案第一卷由劉據親筆寫序,署年、署月、署名,無一筆假手於人。
楊洪卻一反常態,整整三日未出東宮講堂一步。
每日晨起必靜坐抄錄太學舊制,午後則召舊部講理不講事,只傳一句:
“沉劍不鳴,未必不斬。”
劉據看著他略顯疲態的背影,有些擔心地勸:“你若不歇一歇,怕是要先熬出病來。”
楊洪卻頭也不抬:“不是我在熬,是皇上。”
“我們能沉得住氣,他就急。”
“他若真想立儲,早就封筆定策了;可他遲遲不發,是因為他心中還有權衡。”
“他還在看,三皇子——還能不能掀起水花。”
劉據遲疑道:“他不是已經輸了嗎?”
楊洪這才抬頭看他一眼,輕聲笑了:
“朝堂上輸的人,不代表宮中就不能贏。”
“你只看到他沒爭贏,但你沒看到,他一句不反駁,卻也沒真正承認你。”
“只要皇上還沒親口說‘立你’,他就還有可能讓局翻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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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,三皇子府內卻不再如往日那般籠著文人墨客的香火氣。
偏廳中,韓原手中捧著中書送來的抄錄副本,臉色難看得如同吞了炭灰。
“殿下……這次真的是,所有奏本都被壓了。”
“楊洪送的封策文案已被太常掛入《議冊錄》,兵部那邊已經有人口頭承認其為‘準草正案’。”
“而我們的副本,被中書掛入‘雜議留觀’。”
“連名字都不肯給封。”
劉旦靠坐在榻上,神情平靜,甚至有些疲憊。
“他們是怕我再出手。”
“也是在暗示我,不如閉口。”
鄭廣坐在他對面,語氣冷靜:
“您現在最需要的,不是說話,而是——等皇上先說。”
“陛下是個極善藏鋒的人,他從不急著收網,總要看完所有人走完棋。”
“這一次,他已經看見太子的鋒芒,那您要做的,不是與太子比劍,而是——握鞘。”
“您若動了,反而被收;但您若不動,皇上就未必願放您出局。”
劉旦聞言,忽而笑了笑:
“所以你是勸我忍?”
“忍得太久,我怕將來不是棋子,是棄子。”
鄭廣沒有答,只低頭呷了一口茶。
第七日,皇帝終於有動靜。
不是明旨,而是一道內招:
“宣三皇子入宮,太子暫避講學。”
這封詔書雖無言責,卻將兩人同日拆開,分而不論。
一時間,朝堂私議四起。
“這是陛下想聽三皇子解釋?”
“還是要給太子一記軟手?”
“東宮太急,或許這一步太露了?”
楊洪收到詔書那一刻,正伏案寫《兵制補錄·疑兵章》。
他放下筆,望著劉據淡淡一笑:
“你看,他還是要給三皇子一次機會。”
劉據皺眉:“我是不是太早出手了?”
楊洪卻搖頭:“不早,是剛好。”
“我們做完了,就得停。”
“而皇上——不讓你繼續講,不是為了斥你,而是怕你繼續講吓去,朝堂就要站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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