漢武帝沉默許久。
案前一盞燈緩緩燃盡,他才緩聲開口:
“你若真能做到不動兵,不擾地,三旬之後,朕自有斷論。”
“若巡而無實,或暗自起意——別怪朕先斷你行。”
劉旦再拜:“謹記聖訓。”
他退下時,夜風拂過殿門,他回頭看了一眼。
他知道,皇帝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。
但不是為了勝,而是為了留下。
宮廷未發明旨,太常卻提前得到風聲,開始著手準備“南行輔政”的方案。
楊洪收到內線傳來的訊息後,輕輕合上卷軸,唇角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。
他沒有急著應對。
他坐在東宮後殿內堂,望著牆上一幅舊圖——那是一張空白的山水圖,未著一筆,卻紙質極厚。
劉據站在他身後,終於忍不住問:“他要下去做事了,你怎麼不說話?”
楊洪背對著他,輕聲道:“我們已經說夠了。”
“下一步,要讓他說。”
“他若巡得實,是真為國,那我不攔。”
“可若他巡而虛,動而亂,我就不必再辯。”
他起身,取來筆墨,在空白山水圖上落下第一筆。
不是山,不是水,是一座殿堂的輪廓。
“他巡江,我建典。”
“他下民,我上法。”
“看皇上,是要一個能走的兒子,還是一個能守的天下。”
三日後,《儲位律典·試章草》公開張榜,三十二條草議,一律署東宮之名,由太學、太常、禮部三方同時審議。
第七條引發爭議最重:
皇子若無儲籍,不得設外府之策,不得私修權典,不得持詔行政,違者以僭舉論。
一紙未成法,卻如驚雷震宮。
不少中立派官員在文書之後留下微詞:“若成此律,除太子,餘皇子皆被圈禁。”
楊洪看到了,卻沒有刪,只在後面加了一句:
儲律非為鉗人,而為守國。
非獨封太子之手,而使太子不得輕動一步。
這一句加上,才讓局勢重新穩住。
有人看出了他的鋒,也看見了他的刃——對敵亦對己。
劉據第一次翻完那份律典草案,坐在案邊沉默了許久。
“你不是在幫我。”他說。
楊洪坐在對面,看著燈光下的字,語氣平靜:
“我是在逼你,把這個天下扛下來。”
“你想坐那把椅子,不只是講策,不只是不輸——你要讓人怕你敢立規矩,也怕你自己不破規矩。”
“你要成為讓百官信服的‘儲君’,不是我推你,是你自己壓得住所有人。”
劉據喉頭髮緊,聲音低了下去:
“如果皇上最後,還是不肯立我呢?”
楊洪淡淡一笑:
“那你就不等了。”
“他若真不立,你就上書請辭儲籍。”
劉據猛地抬頭。
“你逼我棄位?”
楊洪看著他,眼中卻閃著鋒光:
“不是棄。”
“是逼他在你走之前,做一個決定。”
他輕輕撫過案上那行字:
立儲一日不明,朝局一日不安。
“你讓他看到,你不是非爭不可,但你不可能被擱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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