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洪徹底退出日常聽政,只保留“律典修訂”職責。
這是“攝政權力”的第一次真正分流。
不是楊洪不想控,而是他知道:
自己必須退。
退一步,太子才能走出來。
劉據初次獨掌會審時,楊洪未入內。
那日審議一樁“糧運漏倉”案,涉三省七人,眾人觀望太子是否敢斷。
劉據不作遲疑,翻案十頁之後,下筆判文:
“倉有漏、而吏不報,守土之罪也。”
“可調者調,可罰者罰,非罪者免。”
一紙下,三省服帖,御史不言,連朝中素來潑冷水的裴遷,也私下評價:
“太子之判,猶楊洪三年前初斷‘墨案’時。”
楊洪聽聞,沒笑,只道一句:
“他走上來了。”
這一年初夏,皇帝病短,不再常理朝政。
紫宸中書奏章,有近六成流向東宮。
而太子批覆之案,七成無誤。
當年那個“講策需他人提筆、理事需楊洪掩鋒”的儲君,如今坐在案前,揮筆如風,氣勢自成。
楊洪再無一語輔政,只偶爾退居後堂,修律、閱史。
一次沈持進東宮見他,低聲道:
“太子如今,穩矣。”
楊洪卻道:
“不穩。”
“若他真穩,便能讓我徹底離開。”
“可現在——他還時不時要回頭,看我在不在。”
沈持沉默,過片刻才問:
“那你何時走?”
楊洪望著殿外陽光,緩緩道:
“再等一場風。”
“看他在風裡,能不能站住。”
夏雨初歇,蟬鳴入耳。
太子府內連日處理事務,章宗不斷,朝事雖繁,卻井井有條。
劉據獨自坐在輔政堂正席,身側無楊洪。
這一日,案前送來兩封任調函,一封來自兵部,一封來自禮部。
兩部協同推薦同一人——衛郎許鳴,擬任中部都督使。
按例此任應由東宮批閱,但兩封薦文均附上“聖前舊議”字樣,意圖繞開太子直接核准。
劉據看著薦文,眼神微沉。
他沒有立即駁回,而是將文書轉至案側。
這不是一封調任,這是一次“陽奉陰違”的試探。
所謂“聖前舊議”,指的是皇帝生病前曾在內廷口頭提及過人選,但未發正式詔令。
現在兵部與禮部聯手提人,等於在傳遞一個訊號:
你雖攝政,終究不是“皇意”。
這不是一個人來試,是兩個部試。
楊洪若還在前廳,必能一眼識破,藉此反擊。
但他不在。
而這一次,他也不會出手。
劉據知道——這,是他必須獨自應對的一局。
午後,輔政堂例行議事。
劉據沒有立刻處理任調,而是先召六部輔議入席,提出另一件事:
“東南邊倉督辦未滿,需速補。”
“請三日內,各部推議人選。”
這句話,看似無關,卻實則為“先發制人”。
你若搶我調令,我便先行一步,逼你表態。
果然,工部、刑部、太常迅速回應,各擬一人。
而兵部與禮部,卻無一字覆命。
第三日,劉據親赴禮部。
兵部尚書韋崇藉故“外省調閱”,不見。
禮部尚書李廣迎於偏廳,話不三句,便引向皇帝舊議:“許鳴之才,陛下曾言可堪大任,太子若有顧慮,不妨循舊意行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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