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宮清音殿。
皇帝劉徹坐在案後,案前是他最寵的孫子,劉胤。
“你說,楊洪寫了自己的血名?”
“是。”
“叫復生?”
“是。”
劉徹輕輕嘆了一口氣:“他終於寫了。”
“終於不是我的人了,也不是太子的人了。”
“他是自己的。”
劉胤低頭:“那祖父還要留他嗎?”
劉徹沒有回答,只是淡淡地說:“讓他再寫一刀,下一次,他要誰的血。”
“朕再決定他是不是該從譜上,抹掉。”
東宮主殿,正午。
天高氣烈,殿中卻冷得像是夜半。
楊洪站在臺階下,太子劉據坐在主位之上,手中捏著那封已經被讀過十幾遍的密信。
那是王啟年寫的。
是關於梁郡宗正滅門案的那封。
劉據沒說話。
楊洪也不說。
兩人之間,隔著三步的距離,和三年的信任。
“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才叫你來?”
太子終於開口。
楊洪抬頭。
“殿下想問的東西,三日前就知道了。”
“您不叫,是因為您想等我主動說。”
劉據嘴角動了動,似笑非笑。
“你倒是看得清。”
“那你為什麼不說?你三年前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?”
楊洪聲音很輕:“我怕您不需要一個有仇的人,更怕您不信。”
劉據盯著他,良久。
“那你現在說,有什麼用?”
“你以為你說我有仇,我就能當成你殺江充的理由?”
“你殺趙尊,是因為律法?你動劉胤,是因為宗綱?還是因為他們擋了你復仇的路?”
楊洪不動。
他聽得清楚,每一個字都像刀刃,劃在他胸口。
可他不躲。
“我殺他們,是因為他們該死,我動他們,是因為我能動,若我心裡有仇,那是我的事。”
“我從未拿仇,動過朝綱。”
“我也從未動過您。”
劉據忽然一抬手,將那封信狠狠地摔在地上:“可你心裡有事!”
“你從頭到尾都沒把我當過主子!你有自己的事,有自己的刀,有自己的譜,有自己的命!”
“你做什麼,問過我嗎?你調武威,你殺趙尊,你打宗正,你焚譜換人……”
“哪一件,是我說了算的?”
楊洪靜靜看著他。
他忽然想笑。
可他沒笑出來。
他只是點了點頭。
“是。”
“您說得對。”
“我從來沒把您當主子。”
“我把您當人,當朋友,當我活下來的理由。”
“可您現在告訴我我不該活。”
劉據臉色一僵。
楊洪沒有再說,只是拱手一禮:“臣知身份不清,血統複雜。”
“若殿下不願再信,臣願自請離東宮,封口,去職,不言。”
“但臣請您記住一件事,我寫過三十六宗子,殺過二十九個。”
“我從未寫過自己,我替您寫譜三年,一筆未錯。”
“若您今天要棄我,是權衡。”
“我認。”
“但若您是怕我,那您不配坐這位置。”
話落。
他拂袖轉身,三步下階,頭也沒回。
他走出主殿的那一刻,整個東宮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根骨。
殿中,劉據坐在高位,手指死死扣緊椅扶。
他想叫住他。
可他沒開口。
他這樣的人,不能低頭。
可那一刻,他忽然覺得冷。
東宮沒了楊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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