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飯後,拓跋濬同往常一樣,陪著阿依在院中散步消食。秋意已深,葡萄架上的葉子幾乎落盡,只餘下虯勁光滑的藤蔓。他信手撫過冰涼的藤條,聊起太原郡守認罪書一事,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服:“有時我真不得不佩服秋仁。他那腦子,也不知是怎麼長的,總能想出些看似離經叛道、卻又總能精準命中要害的主意。不僅是他,連他手底下的人,行事也如出一轍,透著股……奇詭的章法。”
阿依靜靜聽完,連日來因惡意舉報而懸著的心終於安穩落下。她思索片刻,問道:“對了,于闐國書裡提到的平城權貴走私案,似乎拖了許久,一直不見動靜?”
拓跋濬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:“幕後是誰,我相信拓跋餘心裡一定清楚。就算起初不知,這些日子也足夠他查明白了。遲遲不回覆于闐,哼,不出意料的話,必是他身邊親近的宗室,甚或是他的外戚,乃至……皇子。”
阿依微微低頭,沉吟道:“我總覺得,那個幕後之人不會只在于闐開一家‘金鱗閣’。”
拓跋濬頷首:“我也有此懷疑。早已派人查過,但是整個大魏,並沒有叫‘金鱗閣’或類似名號的商行。”
“金鱗閣……”阿依輕聲複述,“金是金子的金,那‘鱗’呢?是哪個字?”
“魚鱗的鱗。”他拉過她的手,在她溫軟的掌心,一筆一劃,清晰地寫下個“鱗”字。
“那就是金魚的意思?”阿依若有所思,繞著葡萄藤一圈圈地轉,一面喃喃自語:“波利?薄裡?別力?白樂……”
“在唸叨什麼?”拓跋濬被她專注的模樣勾起好奇。
阿依倏地抬眸,眼中似有星子閃亮:“我在想,或許他們在大魏的鋪子,並不叫‘金鱗閣’?既然‘金鱗’是金魚的意思,那鋪名會不會用的是于闐或鄯善語中‘魚’或‘鱗’的說法?”
拓跋濬恍然大悟:“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就都是于闐和鄯善語裡金鱗的說法?”
阿依有些赧然:“其實……我的于闐話和鄯善話都生疏得很。我很多年都沒有說過了,聽得懂一些,也零星記得幾個詞,卻早已模糊不清,更別提說完整的句子了。”
拓跋濬心頭泛起一陣酸楚。那十年顛沛流離、與言語隔絕的童年,是他心上永遠為她疼惜的角落。他不願她沉浸其中,只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:“波利,白樂……東城外倒是有個馬場,喚作‘伯樂坊’。他家專營西域良駒,京中許多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們都喜歡去他家買馬。如此想來,倒有幾分可疑。我即刻遣人去查探一番。”
阿依聞言,狡黠地挑了挑眉:“殿下要去查什麼?”
“自然是查那伯樂坊的東家底細!”拓跋濬答得乾脆。
阿依抿唇一笑,眸中慧黠閃動:“只怕殿下遣去的人,查出來的未必是真正的幕後東家呢。”
本章未完,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