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餘春

第148章 再次入京

三日後,趙州邊境。

暮色漸沉,殘陽如血,將天際染成一片赤紅。遼闊的荒原之上,雲州軍的大營連綿數里,旌旗獵獵,營帳如林,遠遠望去,宛如一條蟄伏的巨龍,氣勢恢宏。營中篝火點點,映照著甲士們肅穆的面容,戰馬嘶鳴,鐵甲鏗鏘,肅殺之氣瀰漫四野。

雲州軍主帳內,燈火通明。

盛霖聰端坐於主位之上,神色沉靜,目光如炬。他身披玄色蟒袍,腰間懸劍,雖未著甲,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。賀焰身姿挺拔,如一柄出鞘的利刃,靜立其後,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帳內眾人。而獨孤則如一道沉默的影子,守在營帳之外,冷眼注視著遠處的黑暗。

盛霖聰左手邊依次坐著三位戎裝將領——呂言、趙野、喬晨,皆是穆震麾下的老將,久經沙場,眉宇間透著殺伐之氣。右側則端坐著三位文官:黃不驕神色從容,李資執筆記錄,錢朗之則微微皺眉,似在思索。

帳中央,一座精細的沙盤橫陳,其上山川河流、城池關隘皆清晰可辨,趙州軍的部署被一一標註。然而,因趙州諜衛損失慘重,許多情報只能依賴斥候刺探,沙盤上的標記仍有不少空缺。

“回王爺,今日斥候來報。”喬晨起身抱拳,聲音沉穩,“趙軍已在距我軍三十里外紮營,看樣子是準備與我軍對峙。”

盛霖聰聞言,眉梢微挑,起身踱至沙盤前,修長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一劃,最終停在“崗城”的位置。

“有意思。”他唇角微揚,眸中閃過一絲銳利,“本王記得,崗城距此不過四十多里,趙軍若據城而守,以逸待勞,豈不更佔優勢?為何偏偏選擇在野外紮營,與我軍對壘?”

呂言聞言,嗤笑一聲,起身抱拳道:“王爺,末將以為,趙軍此舉,怕是根本沒把我雲州軍放在眼裡!”

趙野亦點頭附和,冷笑道:“不錯,趙州軍向來驕橫,此番怕是以為我軍不堪一擊,才敢如此託大。”

盛霖聰目光沉靜,指尖在沙盤上輕輕敲擊,沉吟片刻後,再次開口:“趙軍兵力如何?”

喬晨立即回應:“據斥候所探,趙軍約有一萬之眾,其中騎兵三千,餘者皆為步卒。”

盛霖聰眼中精光一閃,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。

“好!”他猛然握拳,重重砸在沙盤之上,震得沙粒簌簌而落,“既然趙軍如此狂妄,那本王便讓他們知道,輕視雲州軍的代價!”

帳內眾人精神一振,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他。

盛霖聰緩緩直起身,聲音低沉而有力——

“現在,部署作戰計劃......”

翌日拂曉,雲州大營。

晨霧尚未散盡,低沉渾厚的號角聲便已劃破天際。隨著一道道加蓋著周王印信的軍令從主帳中飛速傳出,整座軍營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般轟然運轉起來。披甲執銳計程車卒們如潮水般湧向各自的集結區域,鐵靴踏地的悶響與兵器碰撞的鏗鏘聲交織成肅殺的樂章。

騎兵營區內,黃召文正仔細擦拭著佩刀。

這位年輕的將領此次被編入精銳騎兵序列,歸入騎兵主將李葉新麾下。晨光微熹時,李葉新便已召集所有千夫長、百夫長進行戰前部署。此刻他正肅立在沙盤前,手中馬鞭輕點著地形要衝:“步兵方陣將先行推進至此處,待敵軍陣型鬆動,我騎兵便從側翼突襲。記住,此戰關鍵在於時機把握。”

日影西斜,兩軍對壘。

當最後一縷夕陽染紅天際時,雲州軍的前鋒已推進至距趙軍大營不足三里處。兩軍遙相對望,戰旗在晚風中獵獵作響,肅殺之氣瀰漫四野。訓練有素的雲州士卒沉默地列陣以待,唯有兵甲摩擦聲隱約可聞。

此刻的趙軍大營卻是一片喧囂。

主帳內,趙軍主將柳武正斜倚在虎皮交椅上,聽完斥候稟報後突然放聲大笑:“哈哈哈!周王小兒倒是來得痛快!這是急著來送死嗎?”他粗獷的笑聲震得帳內燭火搖曳。

“將軍......”一名偏將猶豫道:“趙王殿下不是令我等固守崗城即可?如此貿然出擊......”

“蠢材!”柳武猛地拍案而起,酒樽中的瓊漿濺落在沙盤上:“若死守城池,如何建立不世之功?”他輕蔑地撇了撇嘴:“雲州不過彈丸之地,盛霖聰經營區區數載,也配與我趙州鐵騎爭鋒?”

正當帳內眾人噤若寒蟬之際,傳令兵疾步闖入:“報!雲州軍已在三里外列陣完畢!”

“好!天賜良機!”柳武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,一把抓起案上的鳳翅盔:“傳我將令!全軍騎兵即刻集結!本將要親手摘下盛霖聰的首級!”

戰鼓雷動,鐵騎出營。

三千趙州精騎如洪流般從營寨各處匯聚。柳武一馬當先,手中丈八長槍在夕陽下泛著冷光。隨著他一聲令下,整支騎兵隊伍化作鋼鐵洪流,挾著摧枯拉朽之勢向雲州軍陣衝殺而去。鐵蹄踏地之聲如同悶雷,震得大地微微顫動。

雲州軍陣前,高臺之上。

盛霖聰負手而立,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。他凝視著遠處捲起的滾滾煙塵,三千趙州鐵騎如一股黑色洪流,正以摧枯拉朽之勢向雲州軍陣奔襲而來。馬蹄聲如悶雷般由遠及近,大地都在微微震顫。

“王爺,各部已按您的部署準備就緒。”喬晨抱拳稟報,眉頭卻不自覺地緊鎖,“只是......”

“只是喬將軍對本王的火銃營心存疑慮?”盛霖聰嘴角微揚,目光依舊注視著遠處的敵騎。

喬晨單膝跪地:“末將不敢!只是......這等兵器前所未見,末將實在......”

“無妨。”盛霖聰輕輕抬手,“今日,便讓將軍開開眼界。”

戰場另一端,柳武一馬當先。

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,長槍直指雲州軍陣。隨著距離不斷拉近,柳武心中卻升起一絲不安——雲州軍陣前僅有盾牌兵嚴陣以待,既無騎兵對沖,也無箭矢阻擊。這種反常的平靜,反而讓人不寒而慄。

“六百步......”

“五百步......”

“四百步......”

柳武在心中默數著距離,手中長槍越握越緊。雲州軍陣依舊靜默如初,彷彿一潭死水。

“三百步!”盛霖聰突然一聲令下。

霎時間,雲州軍陣前盾牌如潮水般向兩側分開。柳武瞳孔驟縮——盾牌之後,赫然是數百名手持黑色長管計程車兵,那些古怪的兵器在陽光下泛著幽冷的光芒。

“兩百五十步!”柳武咬牙加速,心中卻警鈴大作。

“放!”

隨著盛霖聰一聲令下,雲州軍陣前突然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。數百支火銃同時噴吐出火舌,白煙瞬間籠罩了整個軍陣。\"砰砰砰\"的爆響如同死神的獰笑,鉛彈如暴雨般傾瀉而出。

柳武只覺耳邊風聲呼嘯,身側不斷有騎兵慘叫落馬。戰馬嘶鳴著人立而起,將背上的騎士狠狠甩落。原本整齊的衝鋒陣型,瞬間亂作一團。

“這是何妖術?!”柳武驚恐地看著身邊倒下的親衛,鮮血已經染紅了戰袍。

還未等他回過神來,第二輪、第三輪齊射接踵而至。三輪火銃過後,趙軍騎兵已折損數百。殘存的戰馬受驚失控,將騎兵們甩落踐踏。原本氣勢如虹的衝鋒,此刻已變成了一場血腥的屠殺。

“撤!全軍撤退!”柳武聲嘶力竭地吼道,調轉馬頭就要逃離。

就在此時,雲州軍陣兩翼突然殺聲震天。

李葉新率領八千雲州鐵騎如決堤洪水般洶湧而出。這些養精蓄銳多時的精銳騎兵,此刻終於等到了收割的時刻。他們如狼入羊群,瞬間就將潰不成軍的趙州騎兵衝得七零八落。

柳武肝膽俱裂,拼命抽打著戰馬。但為時已晚,雲州騎兵已經如附骨之疽般咬住了他的殘部。兵敗如山倒,趙州騎兵的潰逃反而為雲州軍開啟了進攻的通道。

鐵騎洪流順勢殺入趙軍大營,失去了騎兵保護的步兵方陣,在鐵蹄之下猶如待宰的羔羊。刀光劍影中,趙軍旌旗紛紛倒下,鮮血染紅了整片營地。

殘陽如血,暮色四合。

盛霖聰踏過遍地狼藉的趙軍大營,戰靴踩在浸透鮮血的泥土上,發出黏膩的聲響。營中尚未熄滅的火把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搖曳的光影,身後猩紅的披風在夜風中緩緩飄動,宛如一面勝利的旌旗。

“稟王爺!”一名傳令兵單膝跪地,甲冑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,“此戰大捷!趙軍主將柳武已伏誅,其首級在此——”

親衛捧上一個木匣,盛霖聰抬手示意不必開啟。他目光掃過營中堆積如山的兵甲,沉聲問道:“戰損如何?”

“回王爺,趙軍三千鐵騎全軍覆沒,俘虜步卒三千餘人。我軍......”傳令兵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振奮,“我軍傷亡不足百人!”

夜風送來遠處崗城隱約的鐘聲,盛霖聰眼中寒光一閃。他轉身望向黑暗中巍峨的城牆輪廓,突然握緊腰間劍柄:“傳本王令——”

四周將領立即肅立。

“全軍即刻整裝,連夜攻城!”他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,“崗城守軍主力已滅,此刻正是破城良機。待城破之後,再行修整!”

“末將領命!”眾將齊聲應和,甲冑碰撞之聲鏗鏘作響。

旭日東昇,霞光萬丈。

崗城巍峨的城牆上,染血的雲州大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。金色的陽光灑在青灰色的城磚上,為這座剛剛經歷戰火洗禮的城池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。

府衙大堂內,檀香嫋嫋。

盛霖聰端坐在太師椅上,指尖輕叩案几,茶盞中碧綠的茶湯映著他含笑的眉眼:“太守,崗城既破,這善後事宜就託付與你了。”

“王爺儘可放心。”黃不驕躬身應道,從袖中取出一卷文書,“安民告示已張貼全城,共設三十六處宣讀點。另備米糧三千石,今日午時便可開倉放糧。”

盛霖聰接過文書,目光在密密麻麻的細則上一掃而過:“百姓反應如何?”

侍立一旁的李資捋須笑道:“窮苦百姓自是感恩戴德,都說王爺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。倒是那些鄉紳大戶...\"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,\"怕是恨不得生啖王爺之肉。”

錢朗之上前一步,眉宇間隱現憂色:“按王爺新政,要將地主田畝分與佃農。眼下大軍壓境他們自然不敢造次,只怕王爺移師之後......”

“鏘——”

盛霖聰手中茶蓋與杯沿輕碰,發出清越的聲響。他抬眼望向堂外明媚的天光,語氣平靜得令人心驚:“非常之時,當用非常之策。著人將城中為富不仁者列出名單,擇其罪大惡極者......”指尖在案几上輕輕一劃,“午時三刻,菜市口明正典刑。”

“下官明白。”太守額角滲出細汗,卻不敢擦拭。

正午時分,菜市口人山人海。

十二名魚肉鄉里的豪紳被押上刑臺,劊子手鬼頭刀寒光閃過,百姓歡呼聲震天動地。有白髮老嫗跪地痛哭,高呼“青天大老爺”;更多衣衫襤褸的佃農捧著剛到手的地契,對著府衙方向叩首不止。

軍事上,盛霖聰雷厲風行。崗城六千降卒被打散整編,以“一老帶三新”的方式混入雲州軍中。城外大營日夜操練,金戈之聲不絕於耳。

三日後,晨曦微露。

盛霖聰跨上戰馬,在滿城百姓的簇擁下緩緩出城。白髮蒼蒼的老者捧著雞蛋,婦人牽著稚子,人群一直送到十里長亭。黃不驕率留守官員長揖到地,直到大軍旌旗消失在官道盡頭。

十日光陰,戰報頻傳。

當盛霖聰連克三城的訊息傳到趙州城時,趙王正在用早膳。象牙筷“啪”地斷成兩截,他盯著探子厲聲道:\"你說他每下一城就立即分田?\"

“千真萬確。”探子伏地顫抖,“周王令人在城隍廟前設'分田司',佃農憑身契即可領田。如今趙州百姓皆言......”

“言什麼?”

“言周王乃紫微星下凡,所到之處......盡是王道樂土,甚至很多百姓開始自主打擊地主老財,各城之內的駐守之兵也紛紛轉投周王......”

趙王猛地掀翻案几,珍饈美饌灑了一地。他赤腳踏過滿地狼藉,指著牆上軍事輿圖冷笑:“好個盛霖聰!還真是小瞧你了,真當本王是泥塑的不成?”轉身對侍衛怒吼:“傳令全城!備戰!本王就在這趙州城,等著看他如何破我這銅牆鐵壁!”

當盛霖聰率領七萬大軍抵達趙州城下時,已是寒冬。旌旗獵獵,刀槍如林,綿延數里的軍營將整座城池圍得水洩不通。盛霖聰勒馬立於陣前,抬眼望向這座號稱\"鐵壁銅牆\"的雄城——三丈高的城牆上箭垛密佈,護城河寬達五丈,確實易守難攻。

“傳令下去,按甲字營圖紮營。”盛霖聰輕撫馬鬃,嘴角泛起一絲冷笑,“讓火炮營即刻組裝火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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