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餘春

第148章 再次入京

城樓之上,趙王盛霖赫憑欄遠眺

望著城外星羅棋佈的雲州軍營,趙王指尖不自覺地摳進城牆磚縫:“好個盛霖聰,短短旬月竟能聚起如此大軍。”他突然獰笑起來,“不過任你兵鋒再利,也休想輕易攻破我這趙州城!只要拖到京都......”

“報——!”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奔上城樓,跪地稟報:“京都急報,秦王殿下說......說京都尚未攻破。”

“什麼?!”趙王猛地轉身,蟒袍袖口掃落城垛上的令旗,“三個月了!數十萬大軍拿不下一個京都?廢物!都是廢物!”

身旁的劉甲連忙勸道:“王爺息怒。京都乃天下第一堅城,當年太祖皇帝修建時,光城牆就用了九層夯土......”

趙王臉色陰晴不定,最終冷哼一聲:“傳令各門守將,嚴加防範。本王倒要看看,他盛霖聰能有什麼通天手段!”說罷拂袖而去,沉重的腳步聲在城樓石階上久久迴盪。

子夜時分,驚雷炸響

“轟——!”

地動山搖的巨響將趙王從睡夢中驚醒。他赤腳跳下床榻,連外袍都來不及披上,就踉蹌著衝出寢殿:“怎麼回事?!”

“王爺!”值夜的侍衛臉色慘白,“是......是南城門!雲州軍不知用了什麼妖法......”

話音未落,又是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。趙王驚恐地發現,遠處的夜空竟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晝。他跌跌撞撞地爬上殿外假山,只見南城牆處濃煙滾滾,原本高聳的城樓已然塌了半邊。

“報——!”劉甲盔歪甲斜地狂奔而來,“王爺快走!雲州軍已經轟塌了三處城牆,先鋒營殺進來了!”

“這不可能!”趙王面如死灰,嘴唇不住顫抖,“就算是投石機也......”

“王爺!”劉甲一把拽住他的衣袖,“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!親衛隊已經備好馬匹,我們從西門密道......”

遠處突然傳來潮水般的喊殺聲,火把組成的火龍正以驚人的速度向王府方向蔓延。隱約可聞“捉趙王”的吶喊聲越來越近。

盛霖赫雙腿一軟,癱坐在假山石上。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藩王,此刻竟嚇得站不起身。

“王爺!”劉甲急得跺腳,顧不得尊卑,直接招呼侍衛:“快抬王爺上馬!再耽擱就......”

一支流矢突然破空而來,正中劉甲咽喉。他瞪大眼睛,捂著噴血的脖子緩緩倒下。幾乎同時,王府大門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倒塌,火光中可見黑壓壓的雲州軍如潮水般湧入。

盛霖赫呆滯地望著這一切,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笑,數發箭矢朝著他飛來......

天光微熹,趙王府正殿前的青石地面上,盛霖赫的屍體靜靜躺在血泊中。這位曾經的趙州之主,此刻雙目圓睜,面容扭曲,似乎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結局。晨風吹動他散亂的髮絲,也吹不散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。

盛霖聰負手立於階前,玄色戰袍上還帶著夜戰的煙塵。他凝視著這位族兄的屍身,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。良久,他才緩緩開口,聲音冷得像淬了冰:

“傳令,將趙王首級懸於城門示眾三日,而後傳閱三軍。”

“末將領命!”親衛統領單膝跪地,甲冑鏗鏘作響。

正午時分,隨著八百里加急的快馬四散而出,趙州城破的訊息如同燎原野火,瞬間傳遍整個趙州境內。各城守將聞訊,無不面如土色,一座座城池紛紛豎起白旗。官道上,倉皇出逃的鄉紳大戶車馬相連,金銀細軟灑落一路也無人敢撿。

短短七日,趙州全境易幟。各地“分田司”前排起長龍,白髮蒼蒼的老農顫抖著接過地契,當場老淚縱橫。孩童們傳唱著新編的歌謠:“周王到,窮人笑,地主豪紳無處逃......”

盛霖聰站在趙州城的最高處,望著腳下這片煥然新生的土地。春風拂過他的面龐,也帶來了泥土解凍的芬芳。他知道,這不僅僅是一場軍事勝利,更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變革。而那些倉皇出逃的豪強,永遠也回不來了。

鎏金獸首香爐中龍涎香嫋嫋,安泰帝斜倚在九龍御座上,指尖輕叩著戰報。當讀到“趙王授首,趙州盡歸”八字時,這位天子突然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,笑聲在空曠的大殿內迴盪,驚得侍立的太監們紛紛跪伏在地。

“好...好得很...”皇帝枯瘦的手指摩挲著戰報,渾濁的眼中泛起異樣的光彩,“朕這個兄弟,倒真是給了朕一個驚喜。”

城外聯軍大營

中軍帳內,幾位藩王面如土色。楚王手中的茶盞“啪”地碎在地上,褐色的茶湯浸透了地毯。

“六弟他...”齊王聲音發顫,鑲金玉帶下的蟒袍已被冷汗浸透。

“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!”秦王突然拍案而起,案上輿圖的邊角被震得捲起,“盛霖聰既得趙州,來年開春必會北上。若在此之前不能攻破京都——”他環視眾人,聲音陡然轉冷,“在座諸位,怕都要步六弟後塵!”

帳外朔風呼嘯,將帥旗吹得獵獵作響。燕王猛地拔出佩劍,寒光映著他猙獰的面容:“傳令三軍!明日寅時,集中所有云梯衝車,給本王從東華門撕開缺口!”

“報——!”探馬踉蹌闖入,“京都守軍突然在城頭加裝了數十架床弩!”

諸王臉色驟變。秦王深吸一口氣,鎏金護甲掐入掌心,“最遲臘月之前,必須踏平這京都城!”

“楚王,魏王,你們兩個需要回去鎮守楚州和魏州了,只要能拖住盛霖聰就行了。”

楚王和魏王同時點頭。

除夕前夕

凜冽的北風裹挾著細雪,將皇城朱牆上的旌旗吹得獵獵作響。一騎快馬踏碎長街積雪,馬蹄聲如急促的鼓點,驚得簷下棲雀四散。傳令兵手持赤羽軍報,一路高呼“八百里加急”,直入紫宸殿。

“哈哈哈!天佑大盛!”安泰帝枯瘦的手指攥著戰報,突然爆發出一陣久違的暢笑。笑聲在殿內金柱間迴盪,驚得鎏金蟠龍燭臺上的焰火都晃了幾晃。

侍立一旁的任安首輔連忙上前攙扶,卻見皇帝將戰報重重拍在御案上,震得青玉筆架叮噹作響:“任卿且看!周王在震關大破楚魏聯軍,陣斬楚王、魏王二賊!”

“這......”任安展開軍報的手微微一顫,待看清上面硃筆勾勒的“斬首三萬,楚魏二王授首”等字時,白鬚下的嘴唇不由微微發抖。

城外聯軍大帳

“報——!”斥候踉蹌跌入帳中,面如金紙:“楚魏二王......全軍覆沒!周王先鋒已達豫州!”

“哐當”一聲,燕王手中的青銅酒樽砸在地上,瓊漿潑墨般濺在輿圖上。帳內諸王如泥塑木雕,唯有炭盆中爆開的火星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

秦王緩緩抬頭,突然發現帳外飄落的雪花竟帶著詭異的暗紅色——那是城頭守軍新裝的\"火龍櫃\"在試射火器。他鎏金護腕下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,卻感覺不到疼痛。

豫州境內,一縷朝陽刺破烏雲,正照在官道盡頭那面越來越近的玄色王旗上。旗面上金線繡的“周”字,在曙光中熠熠生輝。

暮春時節,京都城外。

細雨如絲,浸潤著焦黑的土地。曾經連綿數十里的聯軍大營,如今只剩下秦、晉兩王的旗幟還在風中孤零零地飄蕩,其餘藩王早已帶著人馬返回封地。

中軍大帳內,晉王盛霖宇負手而立,目光沉沉地盯著案上的輿圖。豫州的標記已被硃砂狠狠劃去,取而代之的是周王的玄色令旗,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向京都逼近。

“豫州已失,多則一旬,短則七日,盛霖聰的大軍就要兵臨京都了。”晉王的聲音低沉而冷硬,彷彿在陳述一個無法更改的宿命。

秦王盛霖嶽猛地一拳砸在案上,震得茶盞翻倒,褐色的茶水在輿圖上洇開,如同潰敗的鮮血。“本王不甘心!”他雙目赤紅,面容扭曲,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字來,“就差十天!只要再給本王十天,必能攻破京都!”

帳內燭火搖曳,映照著他猙獰的面容。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藩王,此刻卻像是困獸,憤怒、不甘、恐懼交織在一起,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晉王冷冷瞥了他一眼,“這個盛霖聰,難不成真是神仙下凡?為何能連戰連勝,勢不可擋?”

話音未落,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報——!”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衝入帳內,鎧甲上還帶著未乾的泥水,臉色煞白,“王爺!我軍後方糧倉遭襲,所有糧草……盡數被燒!”

“什麼?!”秦晉二王同時變色,秦王更是猛地站起身,案几被撞翻,輿圖滾落在地。

帳內死寂了一瞬,唯有炭盆中的火星噼啪作響。

良久,晉王緩緩吐出一口氣,聲音低沉而冷靜:“看來……盛霖聰已經到了。”他抬眸看向秦王,眼中已無半分僥倖,“撤吧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。”

秦王雙拳緊握,指節因用力而發白,青筋暴起。他鬆開,又攥緊,再鬆開,再攥緊,彷彿要將所有的憤怒和不甘都捏碎在掌心裡。最終,他閉上眼,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——

“撤軍!”

帳外,雨勢漸大。遠處的京都城牆依舊巍峨矗立,而秦晉聯軍的撤退號角,卻在這暮春的雨幕中,顯得格外淒涼。

“陛下!賊軍撤了!”老太監踉蹌著撲入殿中,玉冠歪斜也顧不得扶正,嘶啞的嗓音裡滿是狂喜,“秦晉二王的旌旗已拔,聯軍正在撤退!”

“哈......哈哈哈......”安泰帝的笑聲先是一滯,繼而如決堤洪水般傾瀉而出。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龍案邊緣,笑得前仰後合,笑得眼角滲出淚花。

三日後,京都。

晨光熹微,朱雀大街上馬蹄聲如雷。李葉新率領八千鐵騎踏破晨霧而來,玄甲映著朝陽,槍戟如林。首輔任安早已率百官在承天門外等候,見鐵騎至,連忙上前相迎。

“李將軍一路辛苦!在下首輔任安,奉皇命再次迎接將軍。”任安拱手。

李葉新翻身下馬,抱拳還禮:“首輔大人,末將奉周王之命先行入京護駕。”他轉頭對副將低語幾句,便隨任安入宮面聖。黃召文則勒馬轉向,朝著記憶中的方向疾馳而去。

首輔府,花廳中。

黃徵正在書房寫著文書,忽聞府外一陣騷動。老管家跌跌撞撞跑進來,話都說不利索:“老爺!二、二少爺......回來了!”

硯臺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墨汁濺溼了衣襬。黃徵卻顧不得這些,三步並作兩步衝向院門。剛至迴廊,就見一個身著輕甲的年輕將領大步走來。陽光在那張熟悉的臉上鍍了一層金邊,卻掩不住眉宇間的風霜。

“父親。”黃召文撲通跪下,重重磕了三個響頭。甲冑碰撞青石地面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黃徵嘴唇顫抖,半晌才擠出一句:“好......回來就好......”話音未落,黃夫人已從內院奔出,一把將兒子摟在懷裡。淚水打溼了冰冷的鎧甲,她卻渾然不覺。

“瘦了......也黑了......不過更加壯實了,”黃夫人捧著兒子的臉,眼淚止不住地流,“餓了吧?娘去給你做紅燒魚。”

黃召文眼睛一亮:“兒子在軍營裡,最想的就是娘做的魚。”

待黃夫人抹著淚往廚房去,黃徵才細細打量起兒子。昔日那個頑劣的少年,如今已是脊背挺直的將領。甲冑上的刀痕,腰間佩劍的磨損,無不訴說著戰場的殘酷。

“不錯。”黃徵輕輕點頭,眼中滿是欣慰。

一旁的長子黃召志笑著拍拍弟弟肩膀:“咱們家的小將軍,可威風了。”

“大哥別取笑我。”黃召文撓撓頭,又忍不住挺起胸膛,“不過我現在確實是雲州軍最年輕的千夫長。”

“好!”黃徵突然提高聲音,“我黃家世代文官,如今也出了個武將!”頓了頓,又壓低聲音:\"周王殿下何時入京?\"

“殿下還在豫州整頓兵馬。”黃召文眼中閃著驕傲,“我們騎兵先行一步。秦晉聯軍撤得那麼快,就是因為他們的糧草被我們燒了個精光。”

黃徵若有所思地點頭:“原來如此...”

“爹,大哥,你們是不知道,王爺簡直神人......”黃召文突然來了精神,拉著父兄在石凳上坐下,手舞足蹈地說起來。從雲州起兵之初,到連克數城的所向披靡,再到震關之戰的以少勝多。說到激動處,忍不住拔出佩劍比劃起來。陽光在劍刃上跳躍,映得他眉飛色舞。

黃徵靜靜聽著,他突然意識到,那個需要不學無術的兒子,已經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將領了。

夏至,京都城外。

盛霖聰勒馬立於高崗之上,身後十萬大軍靜默如林。熱浪蒸騰中,京都城牆上的裂痕清晰可見,護城河裡漂浮著殘破的旗幟。

“想不到......”他輕聲自語,“再回京都,竟是這般光景。”

微風拂過,掀起他猩紅的披風。城樓上,任安正手捧天子聖旨,戰戰兢兢地走下臺階。更遠處,朱雀大街的盡頭,紫宸殿的金頂在烈日下閃閃發光。

📖
目錄
⚙️
設定
🌙
夜間
閱讀設定
背景主題
字型大小
A-
18px
A+
夜間模式
首頁 書架 閱讀記錄 書籍資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