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神越發冷峻,心中一陣堵塞。參與了整個過程的他,比誰都清楚夏習清的倔強與清白。
她不會,也不可能走母親走過的那條路。她有自己的尊嚴,有屬於她的驕傲。
如果不是他張巖意外獲得系統的庇護,今天的夏習清......也許早已在黑暗中無聲崩潰,困於泥淖,無人伸手。
當初,整個蒙城商圈上下那麼多大佬,無一不是人精,但就是查不清這對外地母女的真實底細。
而網路上所有關於徐老闆情人和“私生女”的話題,盡是一些捕風捉影的八卦傳聞,從來沒有哪一條能真正坐實夏習清的身份。
可就在那樣資訊幾乎被完全遮蔽的狀態下,偏偏有一個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,竟然能準確無誤地來到蒙城,並精準找到夏習清,對她進行施加報復。
現在看來,這一切顯然是於紅梅暗中佈下的棋。
那之後,此人恰巧落入了方瀚宇之手,被他當做操控夏習清的利器。
若不是張巖及時介入,阻止了那次“公司聚會”之後即將發生的悲劇,夏習清很可能......再也回不到現在這個她努力捍衛的生活軌道。
而眼前這一切潛藏的巨大危險與傷害,卻在夏雨荷的口中,只輕描淡寫地歸結為一句:“找個男人不就得了”。
張岩心頭一直被壓制著的那股負面情緒與暴戾,此刻隱隱躁動起來。
他的指尖微微收緊,眼底浮現出一抹幽深的寒意,若不是懷中的夏習清此刻柔弱地依偎著,用那帶著淚意的氣息提醒著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守護,他此時此刻,恐怕真會忍不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。
他努力壓下情緒,深吸一口氣,嗓音帶著明顯的低沉與寒意,緩緩開口:
“行了,事情的經過已然明瞭,我們來說說‘私了’的條件吧。”
此時的夏雨荷,經歷了剛才情緒的幾番激盪,整個人已經有些力竭。
她在怒吼與掙扎間起身時披著的床單早已滑落在地,露出的肌膚在光線下顯得無比狼狽,卻再也沒有心思遮掩。她也沒再去拾起那塊床單,只是呆滯地坐回原位。
連身上那條浴巾也因剛才的動作而鬆散滑落,隱約間甚至可見某些不該被外人看到的曲線與顏色,但她也毫不在意了。
此刻的夏雨荷,臉上不再有之前偽裝的嫵媚,也沒有半分姿態上的驕傲與防備,只剩下披頭散髮與眼角殘妝後的疲憊與頹然。
她的控訴雖然聽上去激烈,但那也只是她一廂情願地試圖減輕自己負罪感的方式。
正因為她內心真正知道自己做了什麼,也正因為那份揮之不去的愧疚與自我厭惡,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情緒失控、語無倫次。
破防的,永遠都是那些真正藏不住事、也活得不坦然的人。
但張巖並不關心她的心理波動和自我掙扎,他神情冷淡地如宣判般開口,語氣中沒有一絲憐憫:
“我會以部分債務提起訴訟,將你列入失信被執行人名單,限制你的高消費行為,這是最基礎的處罰。
至於其餘的債務訴訟,我將暫緩執行,但前提是你必須以勞動償還。”
他微微抬眼,視線落在對方身上,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:
“剛好,我家裡缺個女僕。你來打掃衛生,伺候我和我的家人。一直做到你還清債務為止。”
‘就這麼簡單?’——夏雨荷心頭掠過一絲驚訝,隨即,沉寂多時的本性開始甦醒,她坐直身子,眼神中閃爍起一絲狡黠的光,試圖重新掌握主動權:
“可我欠你那麼多錢,靠著給你做那什麼......女僕,還得清嗎?這不是變相終身監禁?”
她嗓音拖長,語氣裡夾雜著撒嬌式的不滿。
張巖卻根本不吃這一套,他靠在沙發背上,語氣涼薄:“愛幹不幹,你若情願進去踩縫紉機,我也絕不攔著。”
頓了頓,他語調不變,卻在不動聲色間扔下了一記重量級誘餌:“不過我得說明一點,在我家做女僕,可都是年薪百萬的待遇。表現好還有獎勵。”
他目光掃過她微微僵硬的臉,語氣淡然卻步步緊逼:“你若勤勤懇懇,踏實努力,十年、二十年,說不定真能重獲自由。”
夏雨荷聞言,心中已是百轉千回。
現實早已把她逼至死角,她並沒有真正的選擇權。而現在聽到還有“自由”兩個字的可能性,反倒像是給了她一個喘息的餘地。
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,聲音變得小心翼翼:“那......就只是普通的女僕嗎?就乾乾家務那種?”
張巖挑眉,語氣平靜如水:
“自然如此。我可是正經人,一切權利義務都會寫進合同,違法的事情我不碰。
不過,我不會給你發工資,你做的所有工作,只會用來抵扣債務。
至於你的吃穿住用,都會包含在‘員工福利’裡。”
“有合同?要是寫清楚,那......那就最好不過了!快拿給我看看!”,夏雨荷幾乎是脫口而出,聲音中透著一股迫不及待的勁兒。
張巖只是淡淡地一抬手,將那本厚重的合同甩到了夏雨荷面前,紙頁在空中翻飛,落在茶几上發出清脆的一聲。
他嘴角緩緩揚起,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,眼神卻始終沒有正眼看她一眼,像是在審視一個命運早已註定的棋子。
他確實沒有對她撒謊,所有的條件都明明白白寫在紙上。
只是,有些東西,他選擇了不說。
比如他那個所謂的“家”。
表面上,那棟宅邸的標準配置應當是3至5位傭人共同打理,才能勉強維持其日常的運轉。但張巖,為了保持生活的私密性與絕對的掌控感,根本不打算請外人。
夏雨荷,將是唯一的一個。
哪怕家中已經配備了各種先進的自動化清潔裝置,日常事務被智慧系統分擔大半,她肩上的工作量也絕不輕鬆。
但這一切......都只是最輕的“體罰”。
張巖早已洞悉夏雨荷的弱點,這個女人最在意的,從不是自由,而是面子、地位、享受。
於是他精準地剝奪她的一切虛榮支撐:讓她淪為失信人、剝奪她的薪酬、令她每日為最基本的衣食奔波,連“員工福利”都只維持在最基礎的生存線。
他要讓她,用那個曾經最不屑、最想擺脫的“普通人”的姿態,熬過漫長的後半生。
更殘忍的是,他要她近距離目睹他們一家人的奢華生活。
每日早晚三餐的精緻擺盤,出入皆是高奢專車、珠光寶氣的太太們在花園中談笑風生......而她,只能默默打掃、侍候、伺機避讓。
這些曾經唾手可得的光環,如今成了擺在她面前卻永遠碰不到的幻影。
她的慾望與虛榮心,將化作一把一把鋸齒鋒利的刀片,在每個靜夜裡一刀一刀割裂她的內心。
她不能與“主人”同桌而食,不能在白天休息,只能在夜深人靜時獨自蜷縮在傭人房的一隅。
她的地位,甚至不如一隻貓狗。
而這樣的生活,張巖已經為她預定了十年、二十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