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如此也好,既然有了開端,雙方的處境反而挑明瞭,日後從縣究竟是誰說了算,不管是閻赴還是縉紳四族,都已心裡有數。
當夜,縣衙燈火通明。
閻赴站在廊下,看著衙役們匆忙地準備兵器。
閻狼湊過來,低聲開口。
“大人,都已經準備好了,還有趙渀那邊也通傳了訊息,現在羅尋他們已經買了許多藥物。”
“只等著天一亮,縉紳四族內部空虛,便立即前往。”
這名十多歲的少年如今也頗有幾分魁梧之姿,手搭在刀柄上,眼底滿是兇戾。
閻赴嘴角勾起一絲冷笑。
“傳話給趙渀,按計劃行事。”
這些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,趙渀帶著一批人先佔據埋伏之地,羅尋和周麻子弟兩人帶另一批人,趁縉紳四族出城,便前往各族宅院。
過不了多久,從縣便再也沒有縉紳了!
次日黎明,縣城南門聚集了近四百人。
孫家的護院清一色黑衣短打,腰挎鋼刀,歪歪扭扭的三五成群低聲聊著。
楚家的壯丁揮舞著鋤頭鐵鍬,赫然是從護院家丁裡尋出來臨時徵調的。
韓家出了十個弓箭手,可惜箭矢不多,弓也都是從獵戶家中強行徵來的,各色各樣都有,最近的甚至只能射出二十多步。
馬家則拉來十八匹戰馬,青壯族人都挎著刀坐在馬上,勉強算是騎兵。
最扎眼的是綏鎮調來的一百軍戶,雖然衣甲不整,老弱病殘極多,但好歹是正經官兵。
閻赴身著官服騎馬而來,身後跟著巡檢司的百餘名兵丁和三班衙役。
他冷眼看著這支烏合之眾。
鬨鬧嘈雜的聲音不斷響起,聽起來格外刺耳。
人聲,馬嘶聲,兵刃隨意揮舞聲不斷響起。
“黑山匪盤踞城外月餘,先害從縣望族劉家,後接連襲殺馬家諸人,如今連縣裡的糧食都敢劫!從縣四族,為保境安民,捐了數百石糧食才湊出這支義軍!”
“爾等雖非營兵,然則殺一匪賞銀一兩,陣亡者撫卹家小,且讓那黑山匪知曉,何為王法!”
孫九年正在馬上高聲訓話,楚伯先的家丁已經迫不及待地踹翻了路邊賣茶水的攤子。
楚伯先聽著身邊那老翁泣不成聲,只冷哼一聲,一夾馬腹,便遠遠離開了。
“出發!”
孫九年一聲令下,隊伍亂哄哄地開拔。
綏鎮的軍漢還好,雖然行軍隊伍也不整齊,但至少能看出沒多少人說話,安靜趕路。
四族的惡奴打手護院,眼下卻是罵罵咧咧,有將鋼刀扛在肩膀上的,有佝僂著腰諂媚給自家少爺牽馬的。
剛出城門,要往官道走得繞一圈,多走兩柱香的功夫,因為城門外不遠處便是大片農田。
楚家的幾個少爺唾了一口,看著卑微跪在田邊的農戶。
“少爺們,官道在那邊呢......”
老翁笑的卑微,一身大汗,竭力揮舞著手,衝幾名騎在馬上的楚家青年指路。
楚家大房嫡長楚青才馬鞭一甩,怒罵開口。
“去你孃的,少爺是要剿匪去,管起少爺來了,想死不成?”
劈頭蓋臉的馬鞭落在老農肩上,一道血印皮開肉綻,旋即縱馬衝進麥田,馬蹄將即將成熟的麥穗踏得七零八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