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靖二十六年五月,韃靼蠢蠢欲動,寧夏衛諸地枕戈待旦。
閻赴思索著,指尖微微敲打桌面。
不僅外有強敵虎視眈眈,各地災荒賦稅也壓的農戶屢屢舉起反旗。
兩廣,福州,黃河沿岸......王朝末路傾頹之象已成,即便之後張居正萬曆中興數十年,不過是苟延殘喘。
宅院廳堂金碧輝煌,酒氣溫熱,炭火發出脆響。
“縣尊大人,學生等人敬大人一杯。”
楚伯先率先舉杯,將閻赴從沉思中拉出來。
如今此地是楚家宅院,其中匯聚孫九年等四族族長,族老作陪,歌舞聲中,酒酣耳熱,好不熱鬧。
看了一眼咿呀唱曲的戲子和女樂,閻赴笑著舉杯,一飲而盡。
楚伯先一口吞下酒水,這才紅光滿面開口。
“大人才接任從縣卷宗數日,竟能接連翻出冤假錯案二十七樁,實在明察秋毫。”
“無怪乎能中新科三甲,連陛下都親自接見。”
孫九年緊跟著點頭,神色興奮。
“不錯,昨日學生還在街上茶館聽到說書的講述閻青天一事呢,大人宅心仁厚,沒想到不僅幫那些百姓翻案,還贈與糧食銀兩,當真是愛民如子。”
“假以時日,說不得還能得到天子重用,咱從縣也算是飛出麒麟了。”
短短兩日光景,閻青天一事在縣城,河西村等地飛速蔓延,閻赴這位縣尊的名聲無疑到了極高的程度。
其中未必便沒有四族推波助瀾。
至於為何幫助閻赴擴張名聲,自然是日後對他們攫取利益提供的庇佑大有好處。
不僅如此,這二十七樁冤案中,至少有十樁都涉及到四族族人,但如今卻被這位新任縣尊一股腦推給劉覆文一家和死去的典吏,主簿。
他們只是付出了一點糧食銀兩,可算得上是名利雙收了。
閻赴驀然嗤笑,垂下眼瞼,看不清神情。
得到天子重用?
自嘉靖親自將他的文章貶入三甲,得了同進士出身那一刻,他便再也沒了成為京官的希望。
他也沒打算得什麼天子重用。
這世間該有個公道的。
但閻赴面色只是一閃而逝,甚至沒讓四族注意,便已盡數收斂。
“哪裡話,都是諸位鼎力相助,治理從縣,可不是本縣一人之功,多虧了諸位這等良善之家。”
孫九年眯起眼睛,臉上還浮著笑意,心底暗暗滿意。
若是個之前那些縣令一般的愣頭青,要麼想當個清明如水的清官,動他們利益,要麼想多吃多佔,恨不能拿光了從縣的好處。
這位新縣尊的確魁梧粗獷,偏是個心細如髮的,八面玲瓏,左右逢源,連他們這般縉紳都不曾怠慢,收了禮,掩蓋了他們的罪名,還能得百姓愛戴的名聲,日後不可小覷。
既如此,索性大家交個底。
與楚伯先幾人對視一眼,眾人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。
眼見酒過三巡,孫九年收斂笑意,平靜開口。
“縣尊大人方才接手縣衙,一定忙得不輕。”
“學生有心想為縣尊分憂,貢獻綿薄之力,這幾日不斷思索,算是整理了一些從縣的大致情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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