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馬車燈籠仍在寒風中晃盪。
劉覆文並書童,車伕,如今除了的衣服,已是看不清面目。
閻狼,張煉皺眉四下張望,血勇散開後,斬殺朝廷命官的危險又湧上心頭。
“大人,我們還是儘早撤離,不然巡檢司沒發現,更夫也要撞見了。”
彼時閻赴冷靜的多,藉著燈籠的微弱火光,率先跳上馬車。
馬車裡還有錦緞小被一塊,象牙配飾一塊,染血的田契兩份。
將馬車搜刮之後,閻赴蹲下身在劉覆文身上取走古玉一對,白銀三十多兩。
又在車伕和書童身上搜颳了銀兩。
三個人加起來合共四十兩銀子,一個小小的書童身上便有四兩銀子。
他是故意的。
故意做出劫掠的假象,偽裝成搶劫殺官的場景。
反正劉覆文在從縣盤踞,欺壓百姓,天怒人怨,得罪的人很多,巡檢司和縣尉那群酒囊飯袋,一時半刻也查不到什麼線索。
“走。”
只是閻赴開口後,周麻子幾人卻沒動,只死死盯著那兩張田契。
這次反倒是張耀祖這個書生率先動手,神情狠辣,衝著劉覆文屍身狠狠刺下!
周麻子,趙渀祖孫似也被激發了戾氣,狠狠刺裂三人身軀。
刀鋒在火光中明滅不定,散開森冷寒意。
殷紅飛濺。
閻赴站在一旁看著,深吸了一口氣。
他自認自小搏殺野狼,算個狠人,但看著眼前一幕,也不禁心底冒出一陣寒意。
文弱的讀書人,老實的佃農,本分的軍戶,如今宛若洩恨一般死命劈殺劉覆文的屍身。
他知道,那些刀鋒指向的,根本不是劉覆文。
而是偌大的大明王朝!
這一刻,閻赴冷冷轉頭,目光自裹挾著黃沙的寒風中,望向京師。
皇城的深宮中,大概還在新建的樓閣中煉丹。
嘉靖啊,你在修道的時候,能不能想到。
百姓的恨意,將會在不到百年後爆發,席捲天下!
閻赴沒阻攔,但張耀祖幾人在短暫劈砍後,也迅速收拾好血跡,趁著夜色迅速撤離。
回去的路上,閻赴特意沒走最近的路,而是帶著眾人各自分散,從城東繞了一圈。
農家大院,刀槍被清洗擦拭,收起來放在柴房的柴垛子下。
趙家娘子早已經在灶屋裡煮好了羊湯,這次特意放了大蔥和生薑,香味彌散,格外濃烈。
熱乎乎的麥餅就著羊肉湯下了肚,冷風中奔襲一夜的眾人才終於暖和了許多。
離開巷子,張耀祖,趙渀祖孫幾人,包括張煉都有些發抖。
畢竟就在半個時辰之前,他們才剛剛殺了朝廷一位從八品的官吏,之前這些都是老實本分的軍戶,佃農,如今自然是後怕了。
閻赴咕嘟著喝了兩大碗,看著幾人反應,知道這時候,該給這些人做心理建設了。
畢竟現在只是殺官,之後還要造反。
要讓這些基礎班底適應。
“都怕了?”
閻赴開口,沒人回應,便連一向唯命是從的張煉也捧著碗沉默,低著頭。
“大家知道為什麼要殺劉覆文嗎?”
周麻子聞言咬著牙。
“因為劉覆文是個畜生,他侵佔良田,草菅人命。”
閻赴點頭,緊跟著又搖頭,目光似乎隔著夯土的牆壁,看向東北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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