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的卿歡在聽完了老梁王妃的故事之後,深深震撼,卻警惕的起身。
“夫人的意思,是明知自己的兒子犯了如此滔天罪行,還在包庇?希望世子能夠放他一條生路?”即便大王妃沒有明說故事裡的主人翁是誰,可她卻聽得分明。
在甘州的這些日子,卿歡每日見世子忙碌,常到深夜回來,甚至還未吃上一口茶又會去書房,與人相談到凌晨。
她從荷兒和玉兒口中,聽到不少關於梁王的傳聞。
他暴躁易怒,曾將姬妾送給將士取樂,以至於那些女子生生被折辱而死。
一方雄踞的土皇帝,藐視皇權,不敬畏人命,甘州城內的百姓對他談虎色變。
“他以前並非如此,而是作戰時被傷到頭,然後才變得暴躁,姑娘,我心知肚明,他是活不了,所以希望姑娘在世子面前說上幾句,莫要羞辱肅兒,讓他體面的死。“
話音剛落,外面傳來尖利的聲音,“母親,你為何要送我走,我不走。”
趙驚春衝進來,看到卿歡,手中的短刀便想朝她刺來。
卿歡險險避開,端了桌上的茶盞直接將熱水潑到趙驚春的臉上。
她再次尖叫。
“賤婢,我要殺了你!”趙驚春已被憤怒燒紅了眼,她此刻就想殺了徐卿歡,這樣,便在沒有人跟她搶郎君了。
大王妃訓斥,“放肆,菡萏,還不快讓人將郡主帶走。”
卿歡皺眉,左右閃躲著趙驚春的利器。
她在水牢被泡了許久,身子還有些乏力,不慎便被刺到了手臂,頓時鮮血直流。
眼見著趙驚春的刀子要劃過她的臉。
一道身影閃進來,一腳將趙驚春踹翻在地。
“你受傷了?”溫時玉得知卿歡被人帶走,立時就知曉是誰,果然便見到了她。
他神色擔憂,脫下外袍披在卿歡身上,“我扶你去看大夫,至於世子,你莫要擔心,趙明熠的人已經帶了將士過來接應他,甘州城內不會再有動亂。”
說罷,他猶豫了幾下,始終沒敢伸手。
卿歡茫然看著他,方才還在擔心世子會被梁王挾制,此刻長舒口氣,眼底竟沁出水汽。
“無事就好,多謝三公子,我自己能起來。”她避免著跟他肢體接觸,只是抻不上力氣,差點又摔倒。
大王妃卻是護著趙驚春,一臉絕望,原本還想讓嬤嬤帶驚春離開甘州,去關外躲避。
眼下看,遲了。
趙驚春喉嚨腥甜,嘔出一口血,滿臉痛苦,“郎君,你竟護著這個賤人,她該死,若不是她,你便會多看我一眼了,是不是?”
溫時玉全程未看過去,聲音極冷,“郡主,待回了京都,你我便解除婚約。”
卿歡心頭一跳,起身時,腳下踉蹌,便被溫時玉擁在了懷裡,只他虛虛的攏著,並未僭越。
趙驚春怔仲的看著他,不由苦笑。
她狼狽的像個瘋子,在溫時玉眼裡,卻恨不得即刻與她解除婚約。
“夫人,若你真心想要為梁王贖罪,便將他的罪行,一五一十的呈報上去。”
她說完欲走,迎面便看到了大步而來的戚修凜。
他衣袍上沾了血跡,面色冷肅,卷著風疾步過來。
卿歡眼眶又熱了熱,便推開了溫時玉,虛弱的奔赴那方寬厚的胸膛。
幾乎是撞入他懷裡,卿歡仰著頭,“郎君,你來了。”
女娘的聲音隱隱帶著顫抖,聽得人心頭一頓。
戚修凜看到她手臂傷口,皺眉,也來不及問是誰傷的,便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。
一面吩咐侍衛去備馬車,一面朝外走。
溫時玉悵然酸澀,胸口淤堵至憋悶,半晌只是澀然笑笑,便喚了人來將老梁王妃與趙驚春看押住。
他方走到外間,便看到地上的衣袍,正是他方才解下披在卿歡身上的那件。
甚至於,上面落了幾個腳印。
溫時玉的神色倏然冷了冷。
……
卿歡被送到醫館,林執匆忙中趕過來給她處理傷口。
“輕點兒。”戚修凜開口吩咐。
來醫館的途中,卿歡就一直縮在他懷裡,不疼不哭,還在關心他是否受了傷。
她一個小女娘,手臂那麼深的傷口,血都染紅了衣裙,怎會不疼,還在強忍著,是怕他擔心嗎?
戚修凜在戰場上殘肢斷臂,缺頭少腳的屍首見過很多,還以為自己麻木了,卻在看到她手臂時,亂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