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!您怎能待臣妾這般無情!“
沈長昭低頭看了她一眼,“你行此毒計,非一人之力。必有溫家在後相助,朕未下旨徹查,已是給了你溫家臉面。傳旨,溫婕妤之父溫崇業,教女無方,褫奪爵位,罰俸一年。”
溫婉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,扯著皇帝衣角的手驟然鬆開,整個人如被抽走了魂魄,隨即眼前一黑,仰身向後,重重地摔倒在地。
夜深了,帳外風聲微起,簾內爐火漸暗,炭盆中傳來輕微的“噼啪”聲,火星浮沉。
榻上女子眉間微動,長長的眼睫顫了顫,悠悠轉醒,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哼,劃破了帳中的沉寂。
魏嬤嬤正守在榻邊,聽到動靜,猛地抬頭,眼圈瞬間泛紅,
“娘娘……娘娘!您醒了?聽得見老奴嗎?”
葉如棠緩緩睜開雙眼,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仍在南坡崖底,還是黃泉路口。
她喉嚨幹得厲害,呼吸微促,想起了最後的一絲記憶,“昭兒,朕帶你回去。“
“陛……下?”
她像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吐出這兩個字,眼尾尚帶一絲未褪的驚懼,指尖在錦被下微微收緊。
聲音很輕,卻如同一把鉤子,狠狠勾住了沈長昭的魂。
皇帝倏地站起,幾步來到屏風後,走到她身邊。
“昭兒。”
他俯身下來,聲音低啞,彷彿怕驚著她,“你醒了?”
她睫毛一抖,逐漸看清了面前那張熟悉的臉,眉心緊蹙,眼神中全是深深的擔憂。
她眼底漸漸泛起一層水霧,唇角勾起一點點極淺的笑意,“臣妾嚇著您了?”
沈長昭點了點頭,輕輕握住了她一隻手。
她的手依舊很涼,像是還帶著崖下的寒意。
他將那隻手貼到唇邊,輕輕蹭了蹭,像是確認她真的還活著,而不是某個夢境中的虛影。
“別說話,昭兒,好好歇著。”
她卻輕輕搖了搖頭,聲音虛弱,柔情似水,“陛下不必擔心,臣妾並無大礙,有魏嬤嬤在這裡守著,陛下歇著吧,小心龍體才是。”
她故意不問自己,而是將掛念皇帝的話搶先說了出來,為的就是在他的心中再紮上一刀,令他對自己這次險些喪命更添愧疚。
沈長昭凝視著她,有些恍惚,當年昭和落水而亡的畫面多年來依舊曆歷在目,如今,倘若眼前人再一次死在自己眼前,他又該如何自處?
沈長昭看著她那張蒼白的小臉,心口猛地一緊,像被鈍刀剜了一下。
他眼簾微垂,一寸寸將掌中的小手握緊,“太醫說你沒有傷到筋骨,只是受了驚嚇又受了涼,將養些日子便可痊癒。”
“你此次遇險,朕已查明,皆是貴妃所為。今日朕已發落了貴妃,貶她為婕妤,並降罪了她的母家。”
“昭兒,朕已為你主持了公道,朕希望你聽了,能夠開懷,好生養病。”
葉如棠聽罷,眼神微動,心中暗喜。
她緩緩壓下心中的情緒,神情哀慼,“妾身也曾是貴妃宮中之人,為她盡心盡力多年,不想只因如今得了聖寵,便要被她置於死地。”
“若非今日僥倖逃得一命,臣妾便再也見不到陛下了。”
她話沒說完,便被沈長昭驟然打斷,“夠了!不必理她,妒婦!她是咎由自取,罪有應得。”
沈長昭聲音低沉,充滿了自責和悔恨,“是朕不好,是朕,沒能護好你。”
葉如棠抬起另一隻手,緩慢而溫柔地貼上他的臉頰。
“陛下不必自責。有您在,臣妾不怕。”
沈長昭閉了閉眼,嘴角緩緩揚起,終於露出了今日第一個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