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後的陽光透過寧壽宮廊下的琉璃瓦,斑斕地落在玉階上,映出一格一格金碧輝煌的光紋。
玉階洗得極淨,幾乎能映出人影來,風一吹,香檀與杏花混合的氣味細細縈繞,仿若步入廟宇前的淨土。
葉如棠今日穿得極是素淨。
水碧色襦裙,顏色輕淺,像是初春未褪雪色的湖光。
鬢邊簪了一枝小小的玉蘭簪,淺白微黃,紋理溫潤,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潔淨嬌嫩。
皇帝牽著她的手,手掌溫熱,緩步踱入寧壽宮的大門。
葉如棠抬眼望著那金碧輝煌的大門,心裡沒來由一緊。
門匾高懸,殿柱高大,一層層琉璃瓦沉甸甸壓著,甚是肅穆。
雖說魏嬤嬤已經說過,太后當年待昭和甚是親厚,但畢竟已時隔多年,自己又並非昭和,太后欲將如何,實難預測。
雖然眾人皆知,趙太后僅是皇帝嫡母,並非親生,但母子二人關係極好,皇帝對太后的孝順天下皆知。
自己沒有家世,後宮中僅有的便只是皇帝的恩寵,因此,太后對自己的態度至關重要,若太后不喜,自己今後在這後宮之中……
二人走至內室,一同下跪行禮。
“兒子給母后請安。”
葉如棠低頭垂眼,語調輕柔,“臣妾給太后請安,太后金安。”
“快起來,快起來。”太后的聲音從頭上傳來,滿含笑意。
葉如棠被陳嬤嬤攙著站起,依舊垂首低頭,畢恭畢敬。
趙太后的目光落在葉如棠身上,“抬起頭來,讓哀家看看。”
葉如棠不動聲色地微微抬頭,眼簾依舊低垂,僅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這位宮中最尊貴的女子,心中萬分小心地等待著太后看見自己這張臉的反應。
趙太后注視著她的臉,瞳孔輕輕一縮,整個人瞬間怔住,一動不動地坐在倚中,目光死死的盯在她的臉上。
真像,太像了,簡直就像是同一個人。
“母后?”沈長昭輕聲喚她,打破了殿中短暫而微妙的寂靜。
太后回過神來,眼中竟含了一層霧氣,臉上的笑意又多了幾分,聲音透著莫名的溫柔與憐惜,“這便是昭淑容?快坐到哀家身邊來。”
陳嬤嬤彷彿也剛回過神來,連忙扶著葉如棠,將她引至太后身旁坐下。
葉如棠側著身子,只坐在邊緣,雙手放於裙上,極是規矩。
“太后壽辰,臣妾未能赴宴,心中惶恐,特獻上臣妾親手所抄佛經,為太后祈福。”
她知太后信佛,早就親手抄了佛經,等候著這一刻。
靈蘭上前一步跪下,將佛經恭敬地高高托起。
陳嬤嬤接過,遞到太后面前,太后瞥了一眼,頻頻點頭,“好,好!是個有心的孝順孩子。抬起眼睛,讓哀家好好看看。“
葉如棠這才抬眼,與太后對視。
她眸光澄澈,眼波流轉,二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間,趙太后眼圈一紅,險些落下淚來。
葉如棠迅速垂下眼簾,手不由微微握緊。
太后的驚訝在她預料之中,但為何如此動容?莫非,太后與皇帝,德妃他們一樣,也對昭和念念不忘?若果真如此……
趙太后拉起她一隻手,輕輕摩挲,“好可憐見兒的小模樣!哀家看見你便萬分歡喜。”
她看向陳嬤嬤,“將我的鳳釵取來。”
葉如棠心頭一動,面上卻不露聲色。
片刻後,陳嬤嬤捧來一隻暗紅緞面、金線盤繞的錦盒,穩穩放在紫檀案上,輕輕將盒蓋開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