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絲絨上,靜靜躺著一支鳳釵,鎏金點翠,鳳首微昂,翅羽張開,鳳尾下垂,燦爛奪目,一看便知極是金貴。
“這是哀家年少時,先帝所賜,哀家只戴過一次。”太后將鳳釵托起,親手插進葉如棠鬢邊。“今日,便賜於你了。”
葉如棠心中一震,連忙跪下磕頭,“臣妾謝太后恩典。”
金釵貴重,太后的情意更重,令她幾乎有些受寵若驚。
太后低頭看著她,眼中一黯,“哀家聽聞,春獵你受了不小的驚嚇,竟還讓賊子給傷到了。“
她轉頭看向沈長昭,“皇帝,哀家欲為昭淑容壓驚,封昭淑容為永寧郡主,你看可好?”
沈長昭面色不動,手指卻緊了緊,“全憑母后定奪。”
“那便如此了。“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,俯身親手將葉如棠扶起,拉著她的手,讓她坐在自己身旁。
”好孩子,往後你要常來陪哀家說說話兒,哀家許你隨時可出入寧壽宮。”
葉如棠心中又是一震,起身再拜,“謝太后隆恩。”
這是何等殊榮,太后篤信佛教,平日這寧壽宮,便是太后清修之地,妃嬪未經宣召,皆不可叨擾擅入。
太后握著葉如棠的手,再度將她拉起坐在自己身旁,掌心溫熱,笑意慈和,“你與哀家,極是投緣,有你在哀家身邊,哀家甚是喜歡。”
葉如棠唇角含笑,微微點頭,既然如此……她抬眼望向太后,眼中淚光閃動,充滿了孺慕之情。
太后撫著她手背,如同一個尋常家中長輩一般,不停叮囑,“閒了記得常來陪陪哀家啊,好孩子。”
沈長昭坐在一旁,靜靜看著太后將那支鳳釵插入她鬢邊,看著太后封她為郡主,看著兩人並肩同坐,靠在一起,那畫面,說不出的和諧親熱,一如當年昭和在寧壽宮中的模樣。
他的呼吸都放輕了。
時光彷彿在那一刻斷裂,又在下一刻重接,倒回到了十六年前。
她活生生地坐在那裡,眉眼如畫,一顰一笑,都讓他心口發燙。
他喉頭一緊,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,連呼吸都變得粗重。
心口的某個地方像是被人鑿了一刀,又灌進了一壺熱酒。
灼得他五臟六腑都泛起了熱意,眼底微微泛紅,卻說不出一句話。
他忽然無比確定,自己那夢中之人是真的,回來了。
次日午後,天光明淨。
景和宮中,內侍展開明黃詔書,嗓音清亮:
“奉太后懿旨,淑容葉氏,德貌兼修、心性端方,恪盡職守。特加封為‘永寧郡主’,持節可自行出入寧壽宮,特賜四品品階,冊入宗簿。欽此。”
懿旨傳出,不過半個時辰,後宮盡皆沸騰。
景嬪與淑嬪正在一起喝茶,二人對視了一眼,低頭微笑。
柳昭儀氣得不止摔碎了茶盞,案几上的所有擺設都被她拂到了地上,宮婢們跪了一地,頭都不敢抬起。
“昭婕妤,昭淑容,永寧郡主!這狐媚子究竟有何手段,竟將太后也迷惑了?她不過一介宮婢而已,這才承寵多久,居然騎到了本宮的頭上!”
長明殿內,溫若昭正繡著一個香囊,手一頓,銀針刺破指尖,一滴鮮血悄然滴落在雪白的絲帛上。
宮婢小嵐驚呼:“娘娘!”
溫若昭看著那滴鮮血慢慢浸開,口中呢喃,“永寧郡主?不急,花開的越盛,才敗得越快。”
“陶嬤嬤。”她招了招手。
“老奴在。”陪她一同進宮的心腹陶嬤嬤湊到她耳邊。
“明日遣人回府,告訴父親,欽天監那裡,可以動一動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