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恩准,御醫署正令葉清辭所涉巫蠱一案,欽命三司協理,左都御史張廷芳為主審,重新複核證據,查問人證,由刑部、大理寺、都察院共議,欽此。”
旨意一下,朝堂震驚,大臣們面面相覷,心中都在猜測皇帝重掀舊案的真正用意。
緊接著,又一道旨意下到了後宮。
“此次春獵,貴妃溫氏,貴嬪蕭氏,淑容葉氏,伴駕隨行。”
長信宮中。
溫婉凝半臥在美人榻上,雲鬢低垂,緩緩把玩著一塊白玉佩,玉面打磨得光滑如鏡,隱隱映出她眼角的那枚硃砂小痣。
那痣曾是她得寵時,最得皇上憐惜的一點,如今卻彷彿也成了眼中的釘。
香爐中燃著宮中特製的百花沉香,氣味甜膩卻厚重,像極了她這幾日堵在心口的悶氣,令她心煩不已。
屋外春風陣陣,似有人在她耳邊絮語,又似六宮眾人在背後對她的譏諷嘲笑。
皇帝春獵伴駕居然也要帶上那個賤人?!
春獵伴駕何等大事,從來非嬪位之上者不可隨行,皇帝竟然為了她,屢屢破禁!
她驀地捏緊了玉佩,“皇上如今連長信宮的門都不進了,真真是中了那賤人的毒!”
聲音不大,卻是從齒縫中擠出,字字怨恨,玉佩被她扔向案几,“咯噠”一聲,撞在邊上,生生磕出了一道裂痕。
柳昭儀坐在一旁,嚇了一跳,陪著笑臉,“娘娘,林姐姐出事後,除了景和宮和長寧宮,皇上誰的宮裡都沒進過。”
她與貴妃不同,本就不甚得寵,位份又不高,一年到頭也難得伴駕幾次。但對於葉如棠這個比自己位份還低的妃嬪能得此殊榮,同樣十分不滿。
溫婉凝聽罷,冷哼一聲,緩緩坐直,眉眼間的怒氣把她素來的端莊溫婉全部一掃而空。
“六宮皆知林淑容是本宮的人,她如今廢黜,打入冷宮,拖累著本宮成了後宮的笑柄!”
空氣驟然沉下來,只有香爐燃燒的細微聲響,安靜得令人窒息。
柳昭儀垂下眼眸,心中暗忖,林淑容分明就是為你出手才被貶的,如今前程盡廢,身陷冷宮,還要被你如此埋怨。
一直以來,除了林淑容就是自己與貴妃走的最近,如今林淑容如此下場,下一個會不會就輪到我了?
她小心翼翼地道:“娘娘,昭淑容她,確也有些手段。”
話音一落,屋內似乎更冷了幾分。
溫婉凝怒極反笑,眼中寒光一閃,“她有手段?”
“哼!”貴妃的語氣飽含譏諷,“若不是仗著有德妃撐腰,皇上又偏寵於她,她能有什麼手段!”
柳昭儀頓了頓,“娘娘,如今,是德貴妃了。說來也怪啊,這德貴妃平日在後宮不言不語,怎地也能被她迷惑?”
溫婉凝彷彿陷入了沉思,眼神晦暗不明。
柳昭儀坐得比方才更規矩了些,“娘娘,皇上下旨重查巫蠱案,由張廷芳大人主審,您看……”
溫婉凝的眼神變了,冷笑道:“陛下為了她,十年前的舊案都要翻出來重審。”
“本宮記得,張廷芳同蕭家聯姻了?”
柳昭儀怔了一下,連忙回稟,“是,他的嫡長子張文彥娶的是蕭家的二姑娘,去年剛剛產下一子。”
她將頭低下,眼角卻悄悄瞄著貴妃陰沉的臉色,貴妃似乎,對當年這件舊案頗為看重啊,莫非……有何隱情?
溫婉凝望向窗外,絲毫沒有注意她,眸光閃動,面色陰鬱。
正午時分,寧壽宮。
窗外日頭高起,陽光卻被厚重的紗幔擋在屋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