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對。
那一瞬,葉如棠的心狂跳,快到耳中全是轟鳴。
但臉上沒變。
只有一雙通紅的眼,和滿身溼冷的氣。
沈長昭皺眉,眸色微沉。
“你是誰?”
葉如棠張了張嘴,聲音微顫,“奴婢,葉如棠……是溫貴妃宮中的,今晚被李副史喚去侍奉……奴婢不願,逃了出來,慌不擇路才闖進來。“
說完,她身子一歪,軟綿綿的倒了下去。
她不是做戲。
她是真的給自己下了藥,“媚丸”。
令人情動,藥性猛烈,但不會傷身。
她要讓他以為,她是無辜的,是可憐的。
她要他動情,哪怕是一瞬間。
沈長昭本來不信。
可當他看到她倒下那刻,那張臉映著燭火,眉眼像極了已經死去十六年的邵陽郡主。
他的呼吸頓住了。
他不是信了她的話,他是信了自己的眼。
他不怕騙。
他怕的是,那張臉不再出現。
所以他一把她抱進懷裡,滿腹驚疑:“你究竟是誰?!“
葉如棠熱得快燒起來,身子微顫,眼神迷離,卻強忍著,只是輕輕靠著他,咬著唇,溼漉漉的眼眸望著他。
“葉如棠,奴婢名喚葉如棠。“
沈長昭死死的盯著她的臉,抬起手摸上了她的面頰,摩挲著,像是想確定這張臉究竟是真還是假。
葉如棠心裡稍定,兩年前她在父親留下的一本醫案中無意間看到夾在冊中的一副畫像,畫中人竟是長大後自己的模樣,驚詫的翻到背面,看到父親的字,昭和。
幼時父親曾跟她提過,六宮妃嬪眾多,但皇帝卻只鍾情昭和郡主一人。
所以今日她才敢來,豁出性命賭這一次。
沈長昭貪婪的看著她的臉,低聲問:“你在怕什麼?”
她嗓子沙啞:
“李公公他、他要奴婢對食,奴婢不想被太監碰,哪怕是死……”
沈長昭的瞳仁微微一縮。
這一刻,她說對了。
這一句,比任何藥都猛,即使眼前的女人不是昭陽,哪怕只是頂著這張臉,他也絕不容一個閹人去褻瀆。
“別怕,你既生了這樣一張臉,便永遠只能是朕的女人。“
那夜的藏書閣,火光灼人。
葉如棠死死抓著那根玉雕扶手,指節泛白,冷靜到近乎病態。
父親死於貴妃陷害,但下旨極刑的,卻是你這個昏君啊。
我要你記住我。
我要你以為我是她。
然後我再告訴你,我不是。
我要你,活活瘋掉。
她在流汗,在流淚,也在記每一個畫面。
外面風雪更急。
紅燭的蠟油滴在地毯上。
李來福尖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:
“皇上,貴妃娘娘說,她宮裡一個賤婢瘋了,從長信宮逃了出來,恐是撞壞了腦子。”
“奴才擔心她逃到這裡衝撞了皇上,特來請罪。”
殿中靜了片刻。
沈長昭低下頭。
葉如棠貼在他懷裡,輕喘著。
一身白得過分的面板,薄得像是吹口氣就能碎掉。
她貼著他的胸口,髮絲亂成一團,有幾縷輕輕掃過他的下巴,癢得像細針,扎得他指節都繃緊了。
她身上很香,一種勾人心魂的甜味,像剛融化的一粒糖,黏得他呼吸一滯。
她已經沒了力氣,但不知是無意還是本能,環著的手臂收緊了一下。
他的身體猛地繃緊。
她像一隻病了的貓,窩在他懷裡,乖順,柔軟,微微發抖。
可這抖不是怕,是輕輕地在撩火。
她知道怎麼讓他想揉碎她,卻又捨不得用力。
沈長昭喉結動了動。
“她在朕這裡。”
他冷冷開口,幾乎咬著後槽牙。
“你給朕——滾遠些!”
外面瞬間噤聲。
李來福連滾帶爬地退下了。
沈長昭低下頭,看著她。
忽然,她輕輕笑了,沒有聲音,只是氣息打在他喉結處,熱得發燙,那笑容,像極了昭和郡主,美的不可方物。
他的眼神沉了下去,更用力地抱緊了她,汗水滴落。